失去了支撑,他沉重地跌落,却在半途被薛紫夜扶住。
故国的筚篥声又在记忆里响起来了,幽然神秘,回荡在荒凉的流亡路上。回鹘人入侵了家园,父王带着族人连夜西奔,想迁徙往罗普重建家园。幼小的自己躲在马背上,将脸伏在姐姐的怀里,听着她用筚篥沿路吹响《折柳》,在流亡的途中追忆故园。
那个强留了十多年的梦,在这一刻后,便是要彻底地结束了。从此以后,她再也没有逃避的理由。。
“怎么了?”那些下级教众窃窃私语,不明白一大早怎么会在天国乐园里看到这样的事。。
“他来不及多想,瞬间提剑插入雪地,迅速划了一个圆。!”
在天山剑派首徒、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,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――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,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,甚至,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,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。。
绿洲乌里雅苏台里柳色青青,风也是那样的和煦,完全没有雪原的酷烈。!
“对了,绿儿,跟你说过的事,别忘了!”在跳上马车前,薛紫夜回头吩咐,唇角掠过一丝笑意。侍女们还没来得及答应,妙风已然掠上了马车,低喝一声,长鞭一击,催动了马车向前疾驰。
“薛谷主?”他再一次低声唤,然而雪地上那个人一动不动,已然没有生的气息。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冻结,眼里神色转瞬换了千百种,身子微微颤抖。再不出手,便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了……然而即便是他此刻分心去救薛紫夜,也难免不被立时格杀剑下,这一来就是一个活不了!
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,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?为什么!。
门外有浩大的风雪,从极远的北方吹来,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。。
“霍展白翻身上马,将锦囊放回怀里,只觉多年来一桩极重的心事终于了结。放眼望去,忽然觉得天从未有如此之高旷,风从未如此之和煦,不由仰头长啸了一声,归心似箭——当真是“漫卷诗书喜欲狂”啊!!
灰白色的苍穹下,忽然掠过了一道无边无际的光!那道光从极远的北方漫射过来,笼罩在漠河上空,在飞舞的雪上轻灵地变换着,颜色一道一道地依次更换:赤、橙、黄、绿、青、蓝、紫……落到了荒凉的墓园上,仿佛一场猝然降临的梦。。
旋廖青染叹息:“不必自责……你已尽力。”。
“薛紫夜却没有片刻停歇,将火折子别在铁笼上,双手沾了药膏,迅速抹着。!
“那么,点起来吧。”教王伸出手,取过那一粒药丸吞下,示意妙风燃香。!
紫夜,我将不日北归,请在梅树下温酒相候。
““糟了。”妙空低呼一声——埋伏被识破,而最难对付的两人还尚未入彀!!
凝神看去,却什么也没有。八匹马依然不停奔驰着,而这匹驮了两人的马速度明显放缓,喘着粗气,已经无法跟上同伴。。
“他凝望着墓碑,轻声低语:“我来看你们了。”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。。
“廖前辈。”霍展白连忙伸臂撑住门,“是令徒托我传信于您。”。
“是,瞳公子。”她听到有人回答,声音带着轻笑,“这个女人把那些人都引过来了。”!
从此后,昆仑大光明宫里,多了一名位列五明子的神秘高手,而在中原武林里,他便是一个已经“死去”的背叛者了。。
“那一瞬间,妙风想起来了——这种花纹,不正是回天令上雕刻的徽章?。
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,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,苍穹灰白,天地无情,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,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,久久不寐。。
“令她诧异的是,这一次醒来,妙风居然不在身侧。!
想来,这便是那位西域的胡商巨贾了。。
庭前梅花如雪,初春的风依然料峭。。
“他不能确信那一刻瞳是不是真的醉了,因为在将那个珍贵的信物推到面前时,那双脆弱的眼里又浮起了坚定冷酷的神色:那是深深的紫,危险而深不见底。。
霍展白迟疑了一下,最终决定说实话:“不大好,越发怕冷了。”……
或许……真的是到了该和过去说再见的时候了。
然而不等她站稳,那人已然抢身赶到,双掌虚合,划出了一道弧线将她包围。
难道,薛紫夜的师傅,那个消失江湖多年的妙手观音廖青染,竟是隐居此处?。
一个小丫头奔了进来,后面引着一个苍老的妇人。。
““哦……”她笑了一笑,“看来,你们教王,这次病得不轻哪。”。
““呵,”灯火下,那双眼睛的主人笑起来了,“不愧是霍七公子。”。
“——可怎么也不该忘了我吧?王室成员每个一万两呢!”!
“雅弥沉默许久,才微笑着摇了摇头。……”
“廖谷主沉默了许久,终于缓缓点头——。
“太晚了吗?”霍展白喃喃道,双手渐渐颤抖,仿佛被席卷而来的往事迎面击倒。那些消失了多夜的幻象又回来了,那个美丽的少女提着裙裾在杏花林里奔跑,回头对他笑——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,却不知,那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。。
那一瞬间露出了空门,被人所乘,妙风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剑气破体。他一手托住薛紫夜背心急速送入内息,另一只手却空手迎白刃,硬生生向着飞翩心口击去——心知单手决计无可能接下这全力的一击,所以此刻他已然完全放弃了防御,不求己生,只求能毙敌于同时!!
伏在地上剧烈地喘息,声音却坚定无比,“何况他已然为此痛苦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