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霍展白踉跄倒退,颓然坐倒,全身冰冷。
她看到了面具后的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,看到他全身穴道上的血迹——一眼望去,她便知道他遭受过怎样的酷刑。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:不到一个月之前,在药师谷里的明介还是那样冷酷高傲,出手凌厉。在短短的二十几天后,居然成了这种样子!
然而,身后的声音忽然一顿:“若是如此,妙风可为谷主驱除体内寒疾!”。
“不,妙风已经死了,”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,“我叫雅弥。”。
“那样的语调轻而冷,仿佛一把刀子缓慢地拔出,折射出冷酷的光。深知教王脾性,妙风瞬间一震,重重叩下首去:“教王……求您饶恕她!”!”
“你……”薛紫夜怒斥,几度想站起来,又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。。
“你叫她姐姐是吗?我让你回来,你却还想追她——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样子!
最后脊椎一路的穴道打通,七十二枚金针布好,薛紫夜轻轻捻着针尾,调整穴道中金针的深度和方位,额头已然有细密汗珠渗出。金针渡穴是极耗心力和眼力的,以她久虚的体质,要帮病人一次性打通奇经八脉已然极为吃力。
――这个人刚从血腥暴乱中夺取了大光明宫地至高权力,此刻不好好坐镇西域,却来这里做什么?难道是得知南宫老阁主病重,想前来打乱中原武林的局面?
“柳非非柳姑娘。”他倦极,只是拿出一个香囊晃了晃。。
“霍、霍……”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,终于吐出了一个字。。
““妙风使,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?”霍展白微微而笑,似不经意地问。!
七星海棠的毒,真的是无药可解的吗?。
旋门外有浩大的风雪,从极远的北方吹来,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。。
“他凝望着墓碑,轻声低语:“我来看你们了。”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。!
“她……葬在何处?”终于,霍展白还是忍不住问。!
“在嫁入徐家的时候,一直在等你来阻拦我带我走……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?
““跟我走!”妙水的脸色有些苍白,显然方才带走妙风已然极大地消耗了她的体力,却一把拉起薛紫夜就往前奔出。脚下的桥面忽然碎裂,大块的石头掉落在万仞的冰川下。!
他掠过去,只看到对方从雪下拖出了一柄断剑——那是一柄普通的青钢剑,已然居中折断,旁边的雪下伏着八骏之一飞翩的尸体。。
“他沉默下去,不再反抗,任凭医者处理着伤口,眼睛却一直望着西域湛蓝色的天空。。
过了很久,在天亮的时候,他终于清醒了。。
薛紫夜将桌上的药枕推了过去:“先诊脉。”!
“好!”同伴们齐声响应。。
“他无法忘记在一剑废去对方右手时徐重华看着他的眼神。。
他来不及多问,立刻转向大光明殿。。
“南宫老阁主叱吒江湖几十年,内外修为都臻于化境——却不料,居然已经被恶疾暗中缠身了多年。!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老人的眼睛盯着他,嘴唇翕动,却发不出声音——然而,显然也是有着极强的克制力,他的手抬起到一半就顿住了,停在半空微微颤动,仿佛和看不见的引线争夺着控制权。。
“是。”妙火点头,悄然退出。。
“他们两个,一个是帝都杏林名门的天之骄女,一个是遥远极北村落里的贫寒少年——他们的一生本该没有任何交集,本该各自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,又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!。
他不知道自己在齐膝深的雪地里跋涉了多久,也不知道到了哪里,只是一步一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。头顶不时传来鸟类尖厉的叫声,那是雪鹞在半空中为他引路。……
十二年前,十四岁的自己就这样和魔鬼缔结了约定,出卖了自己的人生!他终于无法承受,在黑暗里低下了头,双手微微发抖。
窗外大雪无声。
她看了他一眼,怒喝:“站起来!楼兰王的儿子,就算死也要像个男子汉!”。
她抓住了他的手,放回了被子下:“我也认得你的眼睛。”。
“霍展白应声抬头,看到了门楣上的白布和里面隐隐传出的哭声,脸色同时大变。。
““什么?”霍展白一惊抬头,“瞳成了教王?你怎么知道?”。
她说得轻慢,漫不经心似的调弄着手边的银针,不顾病入膏肓的教王已然没有平日的克制力。!
“一路上来,他已然将所有杀气掩藏。……”
““霍展白,你又输了。”然而,一直出神的薛紫夜却忽然笑了起来。。
在天山剑派首徒、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,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――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,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,甚至,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,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。。
“今日有客了吗?”他顿住了脚。!
“傻话。”薛紫夜哽咽着,轻声笑了笑,“你是我的弟弟啊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