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,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?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,飘落雪的夜空下,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,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《葛生》吧?
已经是第几天了?
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:狂奔无路,天地无情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,一分分地死去,恨不能以身相代。。
霍展白顿住酒杯,看向年轻得教王,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――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、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,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。。
“她率先策马沿着草径离去,霍展白随即跳上马,回头望了望那个抱着孩子站在庭前目送的男子,忽然心里泛起了一种微微的失落——!”
他在断裂了的白玉川上怔怔凝望山顶,却知道所有往昔已然成为一梦。。
为什么要学医呢?廖谷主问他:你只是一个杀人者。!
完全不知道,身侧这个人双手沾满了鲜血。
她看了他一眼,怒喝:“站起来!楼兰王的儿子,就算死也要像个男子汉!”
薛紫夜唇角微微扬起,傲然回答:“一言为定!”。
雪下,不知有多少人夜不能寐。。
““是把他关押到雪狱里吗?”妙水娇声问。!
“妙水使,何必交浅言深。”她站起了身,隐隐不悦,“时间不早,我要休息了。”。
旋在连接乐园和大光明宫的白玉长桥开始断裂时,却有一条蓝色的影子从山顶闪电般掠下。她手里还一左一右扶着两个人,身形显得有些滞重,所以没能赶得及过桥。。
“然而无论怎样严刑拷打,瞳却一直缄口不言。!
当他可以再度睁开眼的时候,看到的却是一个空荡冰冷的世界。!
“浅羽?”他一怔,剑锋停顿,讷讷道。
“八年来,每次只有霍七公子来谷里养病的时候,谷主才会那么欢喜。谷里的所有侍女都期待着她能够忘记那个冰下沉睡的少年,开始新的生活。!
你再不醒来,我就要老了啊……。
““而我……而我非常抱歉——我没能保住薛谷主的性命。”。
“……是吗?”薛紫夜喃喃叹息了一声,“你是他朋友吗?”。
八年来,他一年一度的造访,渐渐成了一年里唯一让她有点期待的日子——虽然见面之后,大半还是相互斗气斗嘴和斗酒。!
“我会替她杀掉现任回鹘王,帮她的家族夺回大权。”瞳冷冷地说着。。
“怎么?被刚才霍展白一说,这个女人起疑了?。
他掠过去,只看到对方从雪下拖出了一柄断剑——那是一柄普通的青钢剑,已然居中折断,旁边的雪下伏着八骏之一飞翩的尸体。。
“然而妙风却低下了头去,避开了教王的眼光。!
“妙水!你到底想干什么?”瞳咬紧了牙,恶狠狠地对藏在黑暗里某处的人发问,声音里带着狂暴的杀气和愤怒,“为什么让她来这里?为什么让她来这里!我说过了不要带她过来!你到底要做什么!”。
——难道那个该死的女人转头就忘记了他的忠告,将这条毒蛇放了出来?。
““怕了吧?”注意到他下意识的动作,她笑得越发开心。。
瞳表情漠然——自从知道中的是七星海棠之毒后,他就没想过还能活下去。……
修罗场里出来的杀手有多坚忍,没有人比他更了解。
一直到很久以后,他才知道:
漫天纷飞的大雪里,一个白衣人踉跄奔来,一头奇异的蓝发在风中飞扬,衣衫上溅满了血,怀里抱着一个人。他奔得非常快,在小吏睡意惊醒的瞬间早已沿着驿路奔入了城中,消失在杨柳林中。。
霍展白释然,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下。。
“这样相处的每一刻都是极其珍贵的——。
““紫夜自有把握。”她眼神骄傲。。
显然刚才一番激战也让他体力透支,妙风气息甫平,眼神却冰冷:“我收回方才的话:你们七人联手,的确可以拦下我——但,至少要留下一半人的性命。”!
““……”霍展白的身子一瞬间僵硬。……”
“门外有浩大的风雪,从极远的北方吹来,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。。
明介?妙风微微一惊,却听得那个女子在耳边喃喃:。
“胡说!”他突然狂怒起来,“就算是七星海棠,也不会那么快发作!你胡说!”!
于是,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,你一觞,我一盏,没有语言,没有计较,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。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,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,一分分地饮尽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