渐渐地,他们终于都醉了。大醉里,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,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,对着虚空举起了杯: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
——她知道,那是七星海棠的毒,已然开始侵蚀她的全身。
妙风终于微微笑了笑,扬了扬手里的短笛:“不,这不是笛子,是筚篥,我们西域人的乐器——以前姐姐教过我十几首楼兰的古曲,可惜都忘记得差不多了。”。
他被金索钉在巨大的铁笼里,和旁边的獒犬锁在一起,一动不能动。黑暗如同裹尸布一样将他包围,他闭上了已然无法看清楚东西的双眼,静静等待死亡一步步逼近。那样的感觉……似乎十几年前也曾经有过?。
““愚蠢的瞳……”当他在冰川上呼号时,一个熟悉的声音缓缓响起来了,慈爱而又怜惜,“你以为大光明宫的玉座,是如此轻易就能颠覆的……太天真了。”!”
“是。”霍展白恭恭敬敬地低头,“有劳廖前辈了。”。
霍展白一时间怔住,不知如何回答——是的,那个家伙当时明明可以取走薛紫夜性命,却在最后一瞬侧转了剑,只是用剑身将她击昏。这对于那个向来不留活口的修罗场第一杀手来说,的确是罕见的例外。!
“后来……我求你去救我的丈夫……可你,为什么来得那么晚?
霍展白皱了皱眉头,向四周看了一下:“瞳呢?”
她转过头,看到了车厢里静静躺在狐裘中沉睡的弟子。小夜,小夜……如今不用再等百年,你就可以回到冰雪之下和那个人再度相聚。你可欢喜?。
“明介,你终于都想起来了吗?”薛紫夜低语,“你知道我是谁了吗?”。
““赤,去吧。”他弹了弹那条蛇的脑袋。!
每一个月,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,白衣长剑,隔着屏风长身而坐,倾身向前,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,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。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,同样客气地回答着,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。。
旋里面只有一支簪、一封信和一个更小一些的锦囊。。
“——这个女人,一定是在苦等救星不至,眼睁睁看着唯一儿子死去后,绝望之下疯狂地喝下了这种毒药,试图将自己的性命了结。!
手掌边缘的积雪在迅速地融化,当手浸入了一滩温水时,妙风才惊觉,惊讶地抬起自己的手,感觉那种力量在指间重新凝聚——尝试着一挥,掌缘带起了炽热的烈风,竟将冰冷的白玉长桥“咔啦咔啦”地切掉了一截!!
那只将她带离冰窖和黑暗的手是真实的,那怀抱是温暖而坚实的。
“不过,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!
霜红将浓密的长发分开,小心翼翼地清理了伤口,再开始上药——那伤是由极锋利的剑留下的,而且是在近距离内直削头颅。如果不是在切到颅骨时临时改变了方向,将斜切的剑身瞬间转为平拍,谷主的半个脑袋早已不见了。。
““哈……原来是因为这个!”妙水霍然明白过来原因所在,忍不住失声大笑,“愚蠢!教王是什么样的人?你以为真的会因为你救了他,就放了瞳?”。
他只是凝聚了全部心神,观心静气,将所有力量凝聚在双目中间,眼睛却是紧闭着的。他已然在暗界里一个人闭关静坐了两日,不进任何饮食,不发出一言一语。。
所有的剑,都在刺破他衣衫时顿住。!
妙风低下了眼睛:“我只是想下去替王姐收殓遗骨。”。
““你……非要逼我至此吗?”最终,他还是说出话来了,“为什么还要来?”。
她微微动了动唇角,扯出一个微笑,然而青碧色的血却也同时从她唇边沁出。。
““我没有回天令。”他茫然地开口,沉默了片刻,“我知道你是药师谷的神医。”!
不过片刻,薛紫夜已然将布满眼眸的毒素尽数舔净,吐在了地上,坐直身子喘了口气。。
然后,那一杯酒被浇在了地面上,随即渗入了泥土泯灭无痕。醉眼朦胧地瞳看着那人且歌且笑,模糊地明白了对方是在赴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约――。
““咔嚓!”在倒入雪地的刹那,他脸上覆盖的面具裂开了。。
霍展白暗自一惊,连忙将心神收束,点了点头。……
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?她摇了摇头,有些茫然,却感觉到手底下的人还在剧烈发抖。
一声呼哨,半空中飞着的雪鹞一个转折,轻轻落到了他的肩上,转动着黑豆一样的眼珠
一蓬雪蓦地炸开,雪下果然有人!那人一动,竟赤手接住了自己那一剑!。
原来……那就是她?那就是她吗?!。
““明年,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。”瞳再大醉之后,说出了那样一句话。。
“一路上,风渐渐温暖起来,雪落到半空便已悄然融化。。
那一天的景象,大光明宫所有弟子都永生难忘。!
“瞳在黑暗中苦笑起来——还有什么办法呢?这种毒,连她的师祖都无法解开啊。……”
“住手!住手!他几乎想发疯一样喊出来,但太剧烈的惊骇让他一时失声。。
“那你要我们怎么办?”他喃喃苦笑,“自古正邪不两立。”。
薛紫夜望着马车外越来越高大的山形,有些出神。那个孩子……那个临安的孩子沫儿,此刻是否痊愈?霍展白那家伙,是否请到了师傅?而师傅对于那样的病,是否有其他的法子?!
他还来不及验证自己的任督二脉之间是否有异,耳边忽然听到了隐约的破空声!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