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了一炷香时分，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，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
    极北的漠河，长年寒冷。然而药师谷里却有热泉涌出，是故来到此处隐居的师祖也因地制宜，按地面气温不同，分别设了春夏秋冬四馆，种植各种珍稀草药。然而靠近谷口的冬之馆还是相当冷的，平日她轻易不肯来。

    “是。”霍展白恭恭敬敬地低头，“有劳廖前辈了。”。

    ——事情到了如今这种情况，也只有姑且答应了。。

    ““多谢教王。”妙风眼里透出了欣喜，深深俯首。！”

    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，在支持着他这样不顾一切地去拼抢去争夺？。

    “谁？！”推开窗就看到了那一头奇异的蓝发，她微微吐出了一口气，然后就压抑不住地爆发起来，随手抓过靠枕砸了过去，“你发什么疯？一个病人，半夜三更跑到人家窗底下干吗？给我滚回去！”！

    然而，那么多年来，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――

    妙风看了她一眼，轻轻放下轿帘，同时轻轻放下了一句话：

    霍展白醒来的时候，日头已然上三竿。。

    她从枕畔药囊里摸出了一把碧灵丹，看也不看地全数倒入口中。。

    “然而妙风沉默地低着头，也不躲，任凭金杖击落在背上，低哼了一声，却没有动一分。！

    剑插入冰层，瞳颤抖的手握着剑柄，忽然间无力地垂落。。

    旋然而不等她站稳，那人已然抢身赶到，双掌虚合，划出了一道弧线将她包围。。

    ““真是可怜啊……妙风去了药师谷没回来，明力也被妙火拖住了，现在你只能唤出这些畜生了。”瞳执剑回身，冷笑，在那些獒犬扑到之前，足尖一点，整个人从冰川上掠起，化成了一道闪电。！

    他无趣地左右看着，想入非非起来。！

    “……”薛紫夜眼神凝聚起来，负手在窗下疾走了几步，“霜红呢？”

    “这个来历不明的波斯女人，一直以来不过是教王修炼用的药鼎，华而不实的花瓶，为何竟突然就如此深获信任——然而，他随即便又释怀：这次连番的大乱里，自己远行在外，明力战死，而眼前这个妙水却在临危之时助了教王一臂之力，也难怪教王另眼相看。！

    “妙空！”他站住了脚，简短交代，“教中大乱，你赶快回去主持大局！”。

    ““紫夜自有把握。”她眼神骄傲。。

    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，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。

    她一直是骄傲的，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。！

    然而妙风只是低着头，沉默地忍受。。

    “鼎剑阁几位名剑相顾失色——八骏联手伏击，却都送命于此，那人武功之高简直匪夷所思！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？”他在痛哭中不停喃喃自语，抬起了手，仿佛想去确定眼前一幕的真实，双手却颤抖得不受控制，“为什么？”。

    “"不用管我。"薛紫夜感觉脚下冰川不停地剧烈震动，再度焦急开口，“你带不了两个人。”！

    她尽情地发泄着多年来的愤怒，完全没有看到玉阶下的妙风脸色已然是怎样的苍白。。

    “让你就这样死去未免太便宜了！”用金杖挑起背叛者的下颌，教王的声音里带着残忍的笑，“瞳……我的瞳，让你忘记那一段记忆，是我的仁慈。既然你不领情，那么，现在，我决定将这份仁慈收回来。你就给我好好地回味那些记忆吧！”。

    ““……”薛紫夜只觉怒火燃烧了整个胸腔，一时间无法说出话来，急促地呼吸。。

    然而到了最后，却依旧得来这样众叛亲离的收梢。……

    霍展白站在荒草蔓生的破旧院落里，有些诧异。

    “不许杀他！”看到教徒上来解开金索拖走昏迷的人，薛紫夜再一次尖叫起来。

    两人就这样僵持，一个在门外，一个在门里，仿佛都有各自的坚持。。

    “放我出去！”他用力地拍着墙壁，想起今日就是族长说的最后期限，心魂欲裂，不顾一切地大声呼喊，“只要你放我出去！”。

    “他颓然低下头去，凝视着那张苍白憔悴的脸，泪水长滑而落。。

    ““你会后悔的。”他说，“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。”。

    “算我慈悲，不让你多受苦了，”一路追来的飞翩显然也是有伤在身，握剑的手有些发抖，气息甫平，“割下你的头，回去向瞳复命！”！

    “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，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咦？没人嘛。”当先走出的绿衣使女不过十六七岁，身段袅娜，容颜秀美。。

    ——卫五，是的，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。。

    最终，她醉了，不再说话。而他也不胜酒力地沉沉睡去。！

    “如果可以选择，我宁可像你一样终老于药王谷――”霍展白长长吐出胸中的气息，殊无半点喜悦，“但除非像你这样彻底地死过一次，才能重新随心所欲地生活吧？我可不行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