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圣女五明子环侍之下,玉座上教王的眼睛深不见底,笑着将手按在跪在玉座下的爱将头顶上,缓缓摩挲着,仿佛抚摩着那头他最钟爱的雪域灰獒。他也知道,只要教王一个不高兴,随时也可以如击杀那些獒犬一样夺走他的性命。
“说,瞳有什么计划?”剑尖已然挑断锁骨下的两条大筋,“如果不想被剥皮的话。”
他在说什么?瞳公子?。
不行……不行……自己快要被那些幻象控制了……。
“这支箭……难道是飞翩?妙风失惊,八骏,居然全到了?!”
白石阵依然还在风雪里缓缓变幻,然而来谷口迎接他们的人里,却不见了那一袭紫衣。在廖青染带着侍女们打开白石阵的时候,看到她们鬓边的白花,霍展白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,几乎要当场落下泪来。。
然而,在岁月的洪流和宿命的变迁里,他却最终无法坚持到最后。!
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,刹那间,连呼吸也为之一窒——
这哪是当年那个风流倜傥、迷倒无数江湖女子的卫五公子?分明是河东狮威吓下的一只绵羊。霍展白在一旁只看得好笑,却不敢开口。
妙风怔了许久,眼神从狂怒转为恍惚,最终仿佛下了什么决心,终于将怀里的人放到了地上,用颤抖的手解开围在她身上的狐裘。狐裘解下,那个女子的脸终于露了出来,苍白而安详,仿佛只是睡去了。。
笛声终于停止了,妙风静静地问:“前辈是想报仇吗?”。
““是吗?”瞳忽然开口了,语气冷然,“我的病很难治?”!
别去!别去——内心有声音撕心裂肺地呼喊着,然而眼睛却再也支撑不住地合起。凝聚了仅存的神志,他抬头看过去,极力想看她最后一眼——。
旋他直奔西侧殿而去,想从妙水那里打听最近情况,然而却扑了一个空——奇怪,人呢?不是早就约好,等他拿了龙血珠回来就碰头商量一下对策?这样的要紧关头,人怎么会不在?。
““薛谷主好好休息,明日一早,属下将前来接谷主前去密室为教王诊病。”他微微躬身。!
“为什么还要来!”他失去控制地大喊,死死按着她的手,“你的明介早就死了!”!
刚刚是立春,江南寒意依旧,然而比起塞外的严酷却已然好了不知多少。
“薛紫夜诧异地转头看他。!
那个女子无声地点头,走过来。。
“他握紧了剑,面具后的眼睛闪过了危险的紫色。。
那人的声音柔和清丽,竟是女子口声,让差吏不由微微一惊。。
有血从冰上蜿蜒爬来,然而流到一半便冻结。!
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,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。
““让不让?”妙风意外地有些沉不住气,“不要逼我!”。
然而,曾经有过的温暖,何时才能重现?。
“金杖闪电一样探出,点在下颌,阻拦了他继续叩首。玉座上的教王眯起了眼睛,审视着,不知是喜是怒:“风,你这是干什么?你竟然替一个对我不利的人求情?从你一进来我就发现了——你脸上的笑容,被谁夺走了?”!
“这一路上,她……她救了属下很多次。”听出了教王的怒意,妙风终于忍不住开口为薛紫夜辩护,仿佛不知如何措辞,有些不安,双手握紧,“一直以来,除了教王,从来没有人,从来没有人……属下只是不想看她死。”。
不等他辨明这一番话里的真真假假,她已走到榻前,拈起了金针,低下头来对着他笑了一笑:“我替你解开血封。”。
“霍展白的眼里满含着悲伤的温柔,低下头去轻轻地拍着她:“别怕,不会有事。”然后,他温和却坚决地拉开了她的手,抬起眼示意,旋即便有两位一直照顾秋水音的老嬷嬷上前来,将她扶开。。
“……”妙水沉默着,转身。……
侍女们无法,只得重新抬起轿子,离去。
机会不再来,如果不抓住,可能一生里都不会再有扳倒教王的时候!
那些马贼发出了一声呼啸,其中一个长鞭一卷,在千钧一发之际将惊呆了的孩子卷了起来,远远抛到了一边——出手之迅捷,眼力之准确,竟完全不似西域普通马贼。。
“哈……哈……”满面是血的老人笑了起来,踉跄着退入了玉座,靠着喘息,望着委顿在地的三个人,“你们好!二十几年了,我那样养你教你,到了最后,一个个……都想我死吧?”。
“他站在断裂的白玉川旁,低头静静凝望着深不见底的冰川,蓝色的长发在寒风里猎猎飞舞。。
“那一刹那,妙水眼里的泪水如雨而落,再也无法控制地抱着失去知觉的人痛哭出来:。
“不必,”妙风还是微笑着,“护卫教王多年,已然习惯了。”!
“那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,薛紫夜怔了怔,忽地笑了起来:“好好的一树梅花……真是焚琴煮鹤。你是不是想告诉我,你其实真的很厉害?”……”
“神志恍惚之间,忽然听到外面雪里传来依稀的曲声——。
这,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。。
她这样的人,原本也和自己不是属于同一世界。!
那个年轻的教王没有说一句话,更没有任何的杀气,只是默不作声地在他面前坐下,自顾自地抬手拿起酒壶,注满了自己面前地酒杯――然后,拿起,对着他略微一颔首,仰头便一饮而尽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