认识了那么久,他们几乎成了彼此最熟悉的人。这个孤独的女子有着诸多的秘密,却一直绝口不提。但是毕竟有一些事情,瞒不过他这个老江湖的眼睛:比如说,他曾不止一次地看见过她伏在那个冰封的湖面上喃喃说话,而湖底下,封着一个早已死去多年的人。
心里放不下执念是真,但他也并不是什么圣贤人物,可以十几年来不近女色。快三十的男人,孤身未娶,身边有一帮狐朋狗友,平日出入一些秦楼楚馆消磨时间也是正常的——他们八大名剑哪个不自命风流呢?何况柳花魁那么善解人意,偶尔过去说说话也是舒服的。
“瞳?”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,手不离剑。。
真是活该啊!。
““小心!”一只手却忽然从旁伸过来,一把拦腰将她抱起,平稳地落到了岸边,另一只手依然拿着伞,挡在她身前,低声道,“回去吧,太冷了,天都要亮了。”!”
“嘘。”妙水却竖起手指,迅速向周围看了一眼,“我可是偷偷过来的。”。
应该是牢狱里太过寒冷,她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,声音清浅而空洞。!
那么,在刺杀之后,她又去了哪里?第二日他们没在大光明宫里看到她的踪迹,她又是怎样离开大光明宫的?
他费力地转过头,看到烧得火红的针转动在紫衣女子纤细的手里,灵活自如。
然而……为什么在这一刻,心里会有深刻而隐秘的痛?他……是在后悔吗?。
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,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。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,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,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。。
““妙水!”她失声惊呼——那个蓝衣女子,居然去而复返了!!
他点了点头:“高勒呢?”。
旋“没事。”她努力笑了笑,然而冻僵的身子蓦然失去平衡,从奔驰的马上直接摔了下去!。
“被从雪地抬起的时候,妙风已然痛得快晕了过去,然而唇角却露出一丝笑意:果然没有错——药师谷薛谷主,是什么也不怕的。她唯一的弱点,便是怕看到近在眼前的死亡。!
等到喘息平定时,大雪已然落满了剑锋。!
薛紫夜看了他一眼,终于忍下了怒意:“你们要检查我的药囊?”
“——不日北归,请温酒相候。白。”!
长长叹了口气,他转身望着窗内,廖青染正在离去前最后一次为沉睡的女子看诊——萦绕的醍醐香中,那张苍白憔悴的脸上此刻出现了难得的片刻宁静,恢复了平日的清丽脱俗。。
“整个天和地中,只有风雪呼啸。。
他们转瞬又上升了几十丈,忽然间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!。
“多谢。”妙风欣喜地笑,心里一松,忽然便觉得伤口的剧痛再也不能忍受,低低呻吟一声,手捂腹部踉跄跪倒在地,血从指间慢慢沁出。!
每次下雪的时候,他都会无可抑制的想起那个紫衣的女子。八年来,他们相聚的时日并不多,可每一日都是快乐而轻松的。。
“他心下焦急,顾不得顾惜马力,急急向着西方赶去。。
霍展白看到剑尖从徐重华身体里透出,失惊,迅疾地倒退一步。。
“这个声音……是紧随自己而来的妙空使?!!
“那吃过了饭,就上路吧。”他望着天空道,神色有些恍惚,顿了片刻,忽然回过神来,收了笛子跳下了地,“我去看看新买的马是否喂饱了草料。”。
妙水迟疑片刻,手一扬,一串金色的钥匙落入薛紫夜掌心,“拿去。”。
“飘飞的帷幔中,蓝衣女子狐一样的眼里闪着快意的光,看着目眦欲裂的老人,“是啊……是我!薛紫夜不过是引开你注意力的幌子而已——你这种妖怪一样的人,光用金针刺入,又怎么管用呢?除非拿着涂了龙血之毒的剑,才能钉死你啊!”。
她在一瞬间被人拎了起来,狠狠地摔到了冰冷的地面上,痛得全身颤抖。……
“不,妙风已经死了,”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,“我叫雅弥。”
他和她,谁都不能放过谁。
他出嫁已然有十数载,韶华渐老。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也已到了而立之年,成了中原武林的霸主,无数江湖儿女憧憬仰慕的对象。。
薛紫夜勉强动了动,抬起手按在他胸口正中。。
“霍展白沉默,许久许久,开口:“我会一辈子照顾她。”。
“所有人都惊讶一贯只有女弟子的药王谷竟收了一个男子,然而,廖谷主只是凝望着那些停栖在新弟子肩上的夜光蝶,淡淡地回答了一句:“雅弥有赤子之心。”。
——居然真的给他找齐了!!
“九曜山下的雅舍里空空荡荡,只有白梅花凋零了一地。……”
“妙风眉梢不易觉察地一挑,似乎在揣测这个女子忽然发问的原因,然而嘴角却依然只带着笑意:“这个……在下并不清楚。因为自从我认识瞳开始,他便已经失去了昔日的记忆。”。
——是姐姐平日吹曲子用的筚篥,上面还凝结着血迹。。
妙风面上虽然依旧有微笑,但眼里也露出了忧虑之色。!
他痛恨这些摆布着他命运和记忆的人。这些人践踏着他的生命,掠夺了他的一切,还摆出一副救赎者的样子,来对他惺惺作态!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