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第一次，他希望自己从未参与过那场杀戮。

    “她中了七星海棠的毒，已经死了两个时辰了。”女医者俯下身将那只垂落在外的手放回了毛裘里——那只苍白的手犹自温暖柔软，“你一定是一路上不断地给她输入真气，所以尸身尚温暖如生。其实……”

    “天啊……”妙风忽然听到了一声惊呼，震惊而恐惧。。

    只是在做梦——如果梦境也可以杀人的话。这个全身是伤泡在药汤里的人，全身在微微发抖，脸上的表情仿佛有无数话要说，却被扼住了咽喉。。

    “瞳术！听得那两个字，他浑身猛然一震，眼神雪亮。！”

    那是七星海棠，天下至毒！她怎么敢用舌尖去尝？。

    好了？好了？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。！

    也只有这样，方能保薛紫夜暂有一线生机。

    那些幻象不停地浮现，却无法动摇他的心。他自己，本来就是一个以制造幻象来控制别人的人，又怎么会相信任何人加诸他身上的幻象呢？如今的他，已然什么都不相信了。

    雪鹞仿佛应和似的叫了一声，扑棱棱飞起。那个旅客从人群里起身走了出来——。

    那个熟悉而遥远的名字，似乎是雪亮的闪电，将黑暗僵冷的往事割裂。。

    “她在齐膝深的雪里跋涉，一里，两里……风雪几度将她推倒，妙风输入她体内的真气在慢慢消失，她只觉得胸中重新凝结起了冰块，无法呼吸，踉跄着跌倒在深雪里。！

    这不是善蜜……这个狂笑的女人，根本不是记忆中的善蜜王姐！。

    旋她排开众人走过来，示意他松开那个可怜的差吏：“那我看看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禀谷主，”旁边的小橙低声禀告，“霜红她还没回来。”！

    她俯身温柔地在他额上印下一个告别的吻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。！

    “快走！”妙水俯下身，一把将妙风扶起，同时伸出手来拉薛紫夜。

    “为什么不躲？方才，她已然用尽全力解开了他的金针封穴。他为什么不躲！！

    这种欲雪的天气，卫廖夫妻两人本该在古木兰院里燃起红泥小火炉，就着绿蚁新酒当窗小酌，猜拳行令的，可惜却生生被这个不识趣的人给打断了。。

    ““属下……”正面相抗了这一击，妙风却有些不知所措——他并未想过要背叛教王，只是那个刹那来不及多想，他绝对不能让薛紫夜死在自己眼前！。

    暮色中，废弃的村落里，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。。

    “唉，那么年轻，就出来和人搏命……”他叹息了一声，剑尖如灵蛇一般探出，已然连续划开了对方身上的内外衣衫，剑锋从上到下地掠过，灵活地翻查着他随身携带的一切。！

    “这位客官，你是……”差吏迟疑着走了过去，开口招呼。。

    ““是。”妙火点头，悄然退出。。

    他总算是知道薛紫夜那样的脾气是从何而来了，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。。

    “脑部的剧痛再度扩散，黑暗在一瞬间将他的思维笼罩。！

    种种恩怨深种入骨，纠缠难解，如抽刀断水，根本无法轻易了结。。

    手无寸铁的她，眼睁睁地看着金杖呼啸而落，要将她的天灵盖击得粉碎。。

    ““谁下的手？”看着外袍下的伤，轻声喃喃，“是谁下的手！这么狠！”。

    她怔在昆仑绝顶的风雪里，忽然间身子微微发抖：“你别发疯了，我想救你啊！可我要怎样，才能治好你呢……雅弥？”……

    “谷主，谷主！快别想了。”一个紫金手炉及时地塞了过来，薛紫夜得了宝一样将那只手炉抱在怀里，不敢放开片刻。

    如果说出真相，以教王的性格，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当年屠村时的漏网之鱼吧？短短一瞬，他心里天人交战，第一次不敢对视教王的眼睛。

    “什么钥匙？”妙水一惊，按住了咆哮的獒犬。。

    “看着我！”第一次看到心腹下属沉默地抵抗，教王眼里露出锋锐的表情，重重顿了顿。

    “她说不出话来，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，手下意识地紧紧抓着，仿佛一松开眼前的人就会消失。。

    “他一边说一边抬头，忽然吃了一惊：“小霍！你怎么了？”。

    是做梦吗？大雪里，结冰的湖面上静默地伫立着一个人。披着长衣，侧着身低头望着湖水。远远望去，那样熟悉的轮廓，就仿佛是冰下那个沉睡多年的人忽然间真的醒来了，在下着雪的夜里，悄悄地回到了人世。！

    “——八骏全灭，这不啻是震动天下武林的消息！……”

    “柳非非娇笑起来，戳着他的胸口：“呸，都伤成这副样子了，一条舌头倒还灵活。”。

    外面还在下着雪。。

    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了某种哀伤的表情，转头看着霍展白：“你是她最好的朋友，瞳是她的弟弟，如今你们却成了誓不两立的敌人――她若泉下有知，不知多难过。”！

    他颓然放下了剑，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。这些人，其实都是他的同类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