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,就开始长久沉默。霍展白没有说话,拍开了那一瓮藏酒,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,直至酩酊。
妙风脸色一变,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,只是低呼:“薛谷主?”
“是的,薛谷主在一个月前去世。”看到这种情状,南宫老阁主多少心里明白了一些,发出一声叹息,“不知道为什么,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敢孤身行刺教王!小霍,你不知道吗?大约就在你们赶到昆仑的前一两天,她动手刺杀了教王。”。
那一瞬间,他再也无法移开分毫。。
“霍展白不出声地倒吸了一口气——看这些剑伤,居然都出自于同一人之手!!”
她对着天空伸出手来,极力想去触摸那美丽绝伦的虚幻之光。。
“霍展白?”看到来人,瞳低低脱口惊呼,“又是你?”!
是的,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——然而,即便是杀人者,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。
“真是大好天气啊!”
重伤垂死中挣扎着奔上南天门,终于被教王收为麾下。。
这支箭……难道是飞翩?妙风失惊,八骏,居然全到了?。
“轰然巨响中,他踉跄退了三步,只觉胸口血气翻腾。!
或许,霍展白说得对,我不该这样地强留着你,应让你早日解脱,重入轮回。。
旋多么可笑。他本来就过了该拥有梦想的年纪,却竟还生出了这种再度把握住幸福的奢望——是以黄粱一梦,空留遗恨也是自然的吧?。
“不过几个月不见,那个伶俐大方的丫头忽然间就沉默了许多,眼睛一直是微微红肿着的,仿佛这些天来哭了太多场。!
然而,已经没有时间了。他一定要抢在妙风从药师谷返回之前下手,否则,即便是妙风未曾得知他去过药师谷夺龙血珠的秘密,也会带回那个女医者给教王治伤——一旦教王伤势好转,便再也没有机会下手!!
她甚至比他自己更熟悉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:他背后有数条长长的疤,干脆利落地划过整个背部,仿佛翅膀被“刷”的一声斩断留下的痕迹。那,还是她三年前的杰作——在他拿着七叶明芝从南疆穿过中原来到药师谷的时候,她从他背部挖出了足足一茶杯的毒砂。
“那一刻,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,身体里被她用碧灵丹暂时压下去的毒性似乎霍然抬头,那种天下无比的剧毒让她浑身颤抖。!
她从瓶中慎重地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,馥郁的香气登时充盈了整个室内。。
“薛紫夜靠在白玉栏杆上看着她带着妙风平安落地,一颗心终于也落了地,身子一软,再也无法支持地跌落。她抬起头,望着无数雪花在空气中飞舞,唇角露出一丝解脱般的笑意。。
“你好好养伤,”擦去了嘴角渗出的一行血,薛紫夜松开了手,低语,“不要再担心教王。”。
他们两个,一个是帝都杏林名门的天之骄女,一个是遥远极北村落里的贫寒少年——他们的一生本该没有任何交集,本该各自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,又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!!
雪怀……这个名字,是那个冰下少年的吗——那个和瞳来自同一个村庄的少年。。
“仿佛一盆冰水从顶心浇下,霍展白猛然回过头去,脱口:“秋水!”。
薛紫夜却只是轻轻摇头,将手搭在桶里人的额头上。。
““闭嘴……”他低哑地怒喝,双手瑟瑟发抖,“给我闭嘴!”!
他对着霍展白伸出手来。。
既然自幼被人用冰蚕之毒作为药人来饲养,她可以想象想象多年来这个人受过怎样的痛苦折磨,可是……为什么他还要这样不顾一切地为教王卖命?这些魔教的人,都是疯子吗?。
“他在断裂了的白玉川上怔怔凝望山顶,却知道所有往昔已然成为一梦。。
薛紫夜慢慢安静下去,望着外面的夜色。……
她忽然疯了一样地扑过来,拔开了散落在病人脸上的长发,仔细地辨认着。
他微微舒了口气。不过,总算自己运气不错,因为没来得及赶回反而躲过一劫。
他霍然一惊——不要担心教王?难道、难道她要……。
简短的对话后,两人又是沉默。。
“听到这个名字,妙风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下,缓缓侧过头去。。
“薛紫夜……一瞬间,他唇边露出了一个稍纵即逝的笑意。。
雅弥脸上一直保持着和熙的笑意。听得那般尖锐的问题也是面不改色:“妙风已死,雅弥只是一个医者――医者父母心,自然一视同仁。”!
“薛紫夜一时间说不出话——这是梦吗?那样大的风沙里,却有乌里雅苏台这样的地方;而这样的柳色里,居然能听到这样美妙的笛声。……”
“那个满身是血的人同样被金索系住了脖子,铁圈深深勒入颈中,无法抬起头。双手双脚都被沉重的镣铐锁在地上,被迫匍匐在冰冷的石地面上,身上到处都是酷刑的痕迹。戴着白玉的面具,仿佛死去一样一动也不动。。
晨凫忽然大笑起来,在大笑中,他的脸色迅速变成灰白色。。
“追风,白兔,蹑景,晨凫,胭脂,出来吧,”妙风将手里的剑插入雪地,缓缓开口,平日一直微笑的脸上慢慢拢上一层杀气,双手交叠压在剑柄上,将长剑一分分插入雪中,“我知道是瞳派你们来的——别让我一个个解决了,一起联手上吧!”!
霍展白不出声地倒吸了一口气——看这些剑伤,居然都出自于同一人之手!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