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长的银狐裘上尚有未曾融化的雪,她看不到陷在毛裘里的病人的脸。然而那之苍白的手暴露在外面的大风大雪里,却还是出人意料的温暖——她的眼神忽然一变:那只手的指甲,居然是诡异的碧绿色!
他们都安全了。
霍展白目瞪口呆。这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左手拿着一包尿布片,右手擎着一支簇新的珠花,腰畔空空,随身不离的长剑早已换成了一只装钱的荷包——就是一个霹雳打在头上,他也想象不出八剑里的卫五公子,昔日倾倒江湖的“玉树名剑”卫风行,会变成这副模样!。
他后悔手上曾沾了那么多的血,后悔伤害到眼前这个人吗?。
“他颓然放下了剑,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。这些人,其实都是他的同类。!”
她微微笑了笑:“医者不杀人。”。
大殿里是触目惊心的红色,到处绘着火焰的纹章,仿佛火的海洋。无数风幔飘转,幔角的玉铃铮然作响——而在这个火之殿堂的最高处,高冠的老人斜斜靠着玉座,仿佛有些百无聊赖,伸出金杖去逗弄着系在座下的獒犬。!
“他不过是……被利用来杀人的剑。而我要的,只是……斩断那只握剑的手。”薛紫夜
瞳握着沥血剑,感觉身上说不出的不舒服,好像有什么由内而外地让他的心躁动不安——怎么回事……怎么回事?难道方才那个女人说的话,影响到自己了?
她把刀扔到弟弟面前,厉叱:“雅弥,拿起来!”。
他也不等药涂完便站起了身:“薛谷主,我说过了,不必为我这样的人费神。”。
“妙风不明白她的意思,只是微笑。!
那种压迫力,就是从这一双闭着的眼睛里透出的!。
旋“我知道。”他只是点头,“我没有怪她。”。
““唉。”薛紫夜躲在那一袭猞猁裘里,仿佛一只小兽裹着金色的毛球,她抬头望着这张永远微笑的脸,若有所思,“其实,能一生只为一个人而活……也很不错。妙风,你觉得幸福吗?”!
金杖闪电一样探出,点在下颌,阻拦了他继续叩首。玉座上的教王眯起了眼睛,审视着,不知是喜是怒:“风,你这是干什么?你竟然替一个对我不利的人求情?从你一进来我就发现了——你脸上的笑容,被谁夺走了?”!
第二日,云开雪霁,是昆仑绝顶上难得一见的晴天。
““妙风!”她脱口惊呼起来,一个箭步冲过去,扳住了他的肩头,“让我看看!”!
“谁下的手?”看着外袍下的伤,轻声喃喃,“是谁下的手!这么狠!”。
““……是吗?”薛紫夜喃喃叹息了一声,“你是他朋友吗?”。
霜红没有阻拦,只是看着他一剑剑砍落,意似疯狂,终于掩面失声:如果谷主不死……那么,如今的他们,应该是在梅树下再度聚首,把盏笑谈了吧?。
她唇角露出一丝苦笑,望着自己的手心,据说那里蕴涵了人一生的命运——她的掌纹非常奇怪,五指都是涡纹,掌心的纹路深而乱,三条线合拢在一起,狠狠地划过整个手掌。!
那么多年来,他一直是平静而安宁的,从未动摇过片刻。。
““在嫁入徐家的时候,一直在等你来阻拦我带我走……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?。
“夏浅羽他们的伤,何时能恢复?”沉默中,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。。
“如今,又是一年江南雪。!
急怒交加之下,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,一下子从雪地上站起,踉跄着冲了过去,一把将他从背后拦腰抱住,然而全身肌肉已然不能使力,旋即瘫软在地。。
“我有儿子?”他看着手里的剑,喃喃——他受命前来昆仑卧底时,那个孩子还在母亲的腹中。直到夭折,他竟是没能看上一眼!。
““嚓!”那一剑刺向眉心,霍展白闪避不及,只能抬手硬生生去接。。
“如果我执意要杀她,你——”用金杖点着他的下颌,教王冷然道,“会怎样?”……
这样极其痛苦的挣扎持续了不知多久终于,在他濒临崩溃的刹那,“啪!”极轻的一声响,仿佛内心某根缚束着他的线终于断裂了。
他的血沿着她手指流下来,然而他却恍如不觉。
地上已然横七竖八倒了一地马尸,开膛破肚,惨不忍睹。。
“这是金杖的伤!”她蓦然认了出来,“是教王那个混账打了你?”。
“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修罗场的杀手之王。瞳是极其危险的人,昔年教王要他不离左右地护卫,其实主要就是为了防范这个人。。
““雅弥。”薛紫夜不知所以,茫然道,“他的本名——你不知道吗?”。
“等回来再一起喝酒!”当初离开时,他对她挥手,大笑。“一定赢你!”!
“因为他在恢复了常人的一切感情时,所有的一切却都已专首成空。……”
““……那就好。”。
提到药师谷,霍展白眼里就忍不住有了笑意:“是,薛谷主医术绝顶,定能手到病除。”。
那个被当胸一剑对穿的教王居然无声无息站了起来,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妙水身后!!
教王眼神已然隐隐焦急,截口:“那么,多久能好?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