药王谷的回天令还是不间歇地发出,一批批的病人不远千里前去求医,但名额已经从十名变成了每日一名――谷里一切依旧,只是那个紫衣的薛谷主已然不见踪迹。
他忽然间发现自己无法遏制地反复想到她。在这个归去临安终结所有的前夜,卸去了心头的重担,八年来的一点一滴就历历浮现出来……那一夜雪中的明月,落下的梅花,怀里沉睡的人,都仿佛近在眼前。
妙风深深鞠了一躬:“是本教教王大人。”。
玉座下的獒犬忽然咆哮起来,弓起了身子,颈下的金索绷得笔直,警惕地望着这个闯入的不速之客。它被金索系在玉座下的波斯地毯上,如一只灰色的牛犊。。
“血红色的剑从背后刺穿了座背,从教王胸口冒了出来,将他钉在高高的玉座上!!”
他霍然一惊——不要担心教王?难道、难道她要……。
妙水握着沥血剑,双手渐渐发抖。!
于是,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,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。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,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,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:《标幽》《玉龙》《肘后方》《外台秘要》《金兰循经》《千金翼方》《千金方》《存真图》《灵柩》《素问难经》……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
她也瘫倒在地。
无论如何,先要拿到龙血珠出去!霍展白还在这个谷里,随时随地都会有危险!。
薛紫夜一打开铁门,雪光照入,就看到了牵着獒犬在不远处放风的蓝衣女子。。
““当时参与屠杀的,还有妙风使。”妙水冷笑,看着薛紫夜脸色苍白下去,“一夜之间,杀尽了全村上下一百三十七人——这是教王亲口对我说的。呵呵。”!
他一直一直地坚持着不昏过去,执意等待她最终的答复。。
旋就在妙风被意外制住的瞬间,嚓的一声,玉座被贯穿了!。
““嚓!”那一剑刺向眉心,霍展白闪避不及,只能抬手硬生生去接。!
“他……是怎么到你们教里去的?”薛紫夜轻轻问,眼神却渐渐凝聚。!
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,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。
““咔啦”一声,水下的人浮出了水面。!
然而下一个瞬间,感觉到有一只手轻轻触摸到了自己失明的双眼,他仿佛被烫着一样地转过头去,避开了那只手,黯淡无光的眼里闪过激烈的神情。“滚!”想也不想,一个字脱口而出,嘶哑而狠厉。。
“教王举袖一拂,带开了那一口血痰,看着雪地上那双依然不屈服的眼睛,脸色渐渐变得狰狞。他的手重新覆盖上了瞳的顶心,缓缓探着金针的入口,用一种极其残忍的语调,不急不缓叙述着:“好吧,我就再开恩一次——在你死之前,让你记起十二年前的一切吧!瞳!”。
瞳术!听得那两个字,他浑身猛然一震,眼神雪亮。。
薛紫夜扶着他的肩下了车,站在驿站旁那棵枯死的冷杉树下,凝望了片刻,默不作声地踩着齐膝深的雪,吃力地向着村子里走去。!
“我只说过你尽管动手——可没说过我不会杀你。”无声无息掠到背后将盟友一剑刺穿,瞳把穿过心脏的利剑缓缓拔出,面无表情。。
“高高的南天门上,赫然已有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在静静等待着。。
瞳?薛紫夜的身子忽然一震,默然握紧了灯,转过身去。。
“没留意到他迅速温暖起来的表情,南宫老阁主只是低头揭开茶盏,啜了一口,道:“听人说薛谷主近日去世了,如今当家的又是前任的廖谷主了——也不知道那么些年她都在哪里藏着,徒儿一死,忽然间又回来了,据说还带回一个新收的徒……”!
那一瞬间,妙风想起来了——这种花纹,不正是回天令上雕刻的徽章?。
他无法,悻悻往外走,走到门口顿住了脚:“我说,你以后还是——”。
““霍公子,”廖青染叹了口气,“你不必回去见小徒了,因为——”。
他疾步沿着枫林小径往里走,还没进去,却看到霜红站在廊下,对他摆了摆手。……
夏之园里,绿荫依旧葱茏,夜光蝶飞舞如流星。
在轰然巨响中,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,看住了她。
“有请薛谷主!”片刻便有回话,一重重穿过殿中飘飞的经幔透出。。
然而在他微微一迟疑间,薛紫夜便已经沿着台阶奔了上去,直冲那座嵯峨的大光明圣殿。一路上无数教徒试图阻拦,却在看到她手里的圣火令后如潮水一样地退去。。
“在星宿海的那一场搏杀,假戏真做的他,几乎真的把这个人格杀于剑下。。
“曾经有一次,关东大盗孟鹄被诊断出绝症,绝望之下狂性大发,在谷里疯狂追杀人,一时无人能阻止。蓝发的年轻弟子在冬之馆拦下了他,脸上笑容未敛,只一抬手,便将其直接毙于掌下!。
他终于知道,那只扼住他咽喉的命运之手原来从未松开过——是前缘注定。注定了他的空等奔波,注定了她的流离怨恨。!
“一瞬间,她明白了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眼神。……”
“——二十多年的死寂生活,居然夺去了他流露感情的能力!。
“你说了,我就宽恕。”教王握紧了金杖,盯着白衣的年轻人。。
“不可能!她不可能骗我……我马上回去问她。”霍展白脸色苍白,胡乱地翻着桌上的奇珍异宝,“你看,龙血珠已经不在了!药应该炼出来了!”!
薛紫夜看了他一眼,终于忍下了怒意:“你们要检查我的药囊?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