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剑从手里蓦然坠落,直插入地,发出铁石摩擦的刺耳声响。驿站里所有人都为之一颤,却无人敢在此刻开口说上一句话。鸦雀无声的沉默。
他对着霍展白伸出手来。
他蹙眉望着她,忽然觉得大半年没见,这个美丽的花魁有些改变。。
他们两个,一个是帝都杏林名门的天之骄女,一个是遥远极北村落里的贫寒少年——他们的一生本该没有任何交集,本该各自无忧无虑地度过一生,又怎么会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!。
“看来,无论如何,这一次的刺杀计划又要暂时搁置了。!”
薛紫夜并不答应,只是吩咐绿儿离去。。
霍展白仿佛中了邪,脸色转瞬苍白到可怕。直直地看着他,眼睛里的神色却亮得如同妖鬼:“你……你刚才说什么?你说什么?!薛、薛谷主……紫夜她……她怎么了?!”!
然而,就在那一刀落空的刹那,女子脸色一变,刀锋回转,毫不犹豫地刺向了自己的咽喉。
冲下西天门的时候,他看到门口静静地伫立着一个熟悉的人影。
到了庭前阶下,他的勇气终于消耗殆尽,就这样怔怔凝望着那棵已然凋零的白梅——那只雪白的鸟儿正停在树上,静静地凝视着他,眼里充满了悲伤。。
霍展白没有回答,只是冷定地望着他——他知道这个人说的全都是实话,他只是默不作声地捏起了剑诀,随时随地地准备决一死战。。
“那个白衣弟子颤了一下,低低答了一声“死了”,便不多言。!
妙风微笑:“教王于我,恩同再造。”。
旋呼啸的狂风里,两人并骑沿着荒凉的驿道急奔,雪落满了金色的猞猁裘。。
“他霍然掠起!!
她脱口惊呼,然而声音未出,身体忽然便腾空而起。!
霍展白顿住酒杯,看向年轻得教王,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――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、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,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。
““姐姐,我是来请你原谅的,”黑衣的教王用手一寸寸地拂去碑上积雪,喃喃低语,“一个月之后,‘血河’计划启动,我便要与中原鼎剑阁全面开战!”!
“不用了,”薛紫夜却微笑起来,推开她的手,“我中了七星海棠的毒。”。
“然而,她却很快逝去了。。
在酒坛空了之后,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。。
雪在一片一片地飘落,落满他的肩头。肩上那只手却温暖而执著,从来都不肯放弃任何一条性命。他站在门口,仰望着昆仑绝顶上翩然而落的白雪,心里的寒意和肩头的暖意如冰火交煎:如果……如果她知道铸下当年血案的凶手是谁,会不会松开这只手呢?!
最后的一句话已然是嘶喊,他面色苍白地冲过来,仿佛想一把扼住老人的咽喉。南宫老阁主一惊,闪电般点足后掠,同时将茶盏往前一掷,划出一道曲线,正中撞到了对方的曲池穴。。
“另外,有六柄匕首,贴在了鼎剑阁六剑的咽喉上。。
“六弟!”卫风行认出了那是徐重华,连忙冲过去接住。。
“神志恍惚之间,忽然听到外面雪里传来依稀的曲声——!
他急速地翻着房间内的一切,一寸地方都不放过,然而根本一无所获。可恶……那个女人,究竟把龙血珠放到哪里去了?难道收在另外的秘密之所了吗?。
他来不及多想,瞬间提剑插入雪地,迅速划了一个圆。。
“她一叠声地厉声反问,却似乎根本不想听到他的回答,而只是在说服自己。。
是的,那是谎言。她的死,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。……
耳边是呼啸的风声,雪一片片落在脸上,然而身上却是温暖的。身上的伤口已被包扎好,疼痛也明显减缓了——
门外是灰冷的天空,依稀有着小雪飘落,沾在他衣襟上。
为什么要想起来?这样的往事,为什么还要再想起来——想起这样的自己!。
笛声终于停止了,妙风静静地问:“前辈是想报仇吗?”。
“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个人抱着一具尸体在雪原里狂奔的模样——。
“他在半梦半醒之间嘀咕着,一把将那只踩着他额头的鸟给撸了下去,翻了一个身,继续沉入美梦。最近睡得可真是好啊,昔日挥之不去的往日种种,总算不像梦魇般地缠着他了。。
“我只要你们一起坐下来喝一杯。”雅弥静静的笑,眼睛却看向了霍展白身后。!
“是的,那个人选择了回到昆仑大光明宫,选择了继续做修罗场里的瞳,继续在江湖的腥风血雨中搏杀,而没有选择留在这个与世隔绝的雪谷中,尝试着去相信自己的过去。……”
“多年未有的苦痛在心底蔓延,将枯死已久的心狠狠撕裂,他终于可以不必压制,让那样的悲哀和愤怒将自己彻底湮没。。
在造化神奇的力量之下,年轻的教王跪倒在大雪的苍穹中,对着天空缓缓伸出了双手。。
可惜,这些蝴蝶却飞不过那一片冰的海洋。!
明介走了,霍展白也走了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