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与其有空追我,倒不如去看看那女人是否还活着。”
然而一睁眼,就看到了妙风。
“什么?”所有人都勒马,震惊地交换了一下眼光,齐齐跳下马背。。
——那样的一生,倒也是简单。。
“她的头毫无反应地随着他的推动摇晃,手里,还紧紧握着一卷《灵枢》。!”
所谓的神仙眷侣,也不过如此了。。
“那么……你来陪我喝吧!”霍展白微笑着举杯,向这个陌生的对手发出邀请——他没有问这个人和紫夜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往。乌里雅苏台的雪原上,这个人曾不顾一切地只身单挑七剑,只为及时将她送去求医。!
第二日日落的时候,他们沿着漠河走出了那片雪原,踏上了大雪覆盖的官道。
那是一个三十岁许的素衣女子,头上用紫玉簪挽了一个南方妇人常见的流云髻,容色秀丽,气质高华,身边带了两位侍女,一行人满面风尘,显然也是长途跋涉刚到乌里雅苏台——在外面露面的女人向来少见,一般多半也是江湖人士,奇怪的是这个人身上,却丝毫看不出会武功的痕迹。
“今日有客了吗?”他顿住了脚。。
“风,”教王看着那个无声无息进来的人,脸上浮出了微笑,伸出手来,“我的孩子,你回来了?快过来。”。
“瞳猛地抬头,血色的眸子里,闪过了一阵惨厉的光。!
“薛谷主放心,瞳没死——不仅没死,还恢复了记忆。”妙水的眼神扫过一行两人,柔媚地笑着,将手中的短笛插入了腰带,“还请妙风使带贵客尽快前往大光明殿吧,教王等着呢。妾身受命暂时接掌修罗场,得去那边照看了。”。
旋这,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。。
“妙风怔了许久,眼神从狂怒转为恍惚,最终仿佛下了什么决心,终于将怀里的人放到了地上,用颤抖的手解开围在她身上的狐裘。狐裘解下,那个女子的脸终于露了出来,苍白而安详,仿佛只是睡去了。!
他接二连三地削断了同僚们的手筋,举止利落,毫不犹豫——立下了这样的大功,又没了可以和他一争长短的强劲对手,这个鼎剑阁、这个中原武林,才算是落入了囊中。!
妙风?那一场屠杀……妙风也有份吗?
“七雪?第六夜霍展白在扬州二十四桥旁翻身下马。!
“太晚了吗?”霍展白喃喃道,双手渐渐颤抖,仿佛被席卷而来的往事迎面击倒。那些消失了多夜的幻象又回来了,那个美丽的少女提着裙裾在杏花林里奔跑,回头对他笑——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玩笑,却不知,那是她最初也是最后的请求。。
““对不起。”他没有辩解半句,只是吐出三个字。。
“雅弥!”薛紫夜心胆欲碎,失声惊呼,“雅弥!”。
原来是这样……原来是这样!是真的。药师谷里小夜提及的那些往事,看到的那双清澈眼睛和冰下的死去少年,原来都是真的!她就是小夜……她没有骗他。!
妙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,他下意识地跨出一步想去阻止,却又有些迟疑,仿佛有无形的束缚。。
“那一战七剑里损失大半人手,各门派实力削弱,中原武林激烈的纷争也暂时缓和了下来。仿如激流冲过最崎岖艰险的一段,终于渐渐趋于平缓。。
“母亲死后我成了孤儿,流落在摩迦村寨,全靠雪怀和你的照顾才得以立足。我们三个人成了很好的朋友——我比你大一岁,还认了你当弟弟。”。
“薛紫夜还活着。!
她却根本没有避让,依旧不顾一切地扑向那个被系在地上的人。獒犬直接扑上了她的肩,将她恶狠狠地朝后按倒,利齿噬向她的咽喉。。
教王瞬地抬头,看着这个自己的枕边人,失声惊叫:“你……不是波斯人?”。
“被那样轻如梦寐的语气惊了一下,薛紫夜抬头看着眼前人,怔了一怔,却随即笑了,“或许吧……不过,那也是以后的事了。”她的手指灵活地在绷带上打了一个结,凑过去用牙齿咬断长出来的布,“但现在,哪有扔着病人不管的医生?”。
他紧抿着唇,没有回答,只有风掠起蓝色的长发。……
霍展白定定看着他,忽然有一股热流冲上了心头,那一瞬间什么正邪,什么武林都统统抛到了脑后。他将墨魂剑扔倒了地上,劈手夺过酒壶注满了自己前面的酒杯,仰起头来――
熟门熟路,他带着雪鹞,牵着骏马来到了桥畔的玲珑花界。
“别把我和卫风行那个老男人比。”夏浅羽嗤之以鼻,“我还年轻英俊呢。”。
“走吧。”没有半句客套,他淡然转身,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。。
“霍展白铮铮望着这个同僚和情敌:这些年,他千百次地揣测当初秋水为何忽然下嫁汝南徐家,以为她遭到胁迫,或者是变了心——却独独未想到那个理由竟然只是如此的简单。。
“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,就开始长久沉默。霍展白没有说话,拍开了那一瓮藏酒,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,直至酩酊。。
不……不,她做不到!!
“那一夜的大屠杀历历浮现眼前——……”
“在那短暂的一段路上,他一生所能承载的感情都已全部燃烧殆尽。。
那样漆黑的雪狱里,隐约有无数的人影,影影绰绰附身于其间,形如鬼魅。。
“……葛生蒙棘,蔹蔓于野。予美亡此。谁与?独旦!!
他在六剑的簇拥下疾步走出山庄,翻身上马,直奔秣陵鼎剑阁而去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