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睡了一觉,昨天夜里那一场对话仿佛就成了梦寐。
他无力地低下了头,用冰冷的手支撑着火热的额头,感觉到胸口几乎窒息的痛楚。
“谁下的手?”看着外袍下的伤,轻声喃喃,“是谁下的手!这么狠!”。
“……”妙水呼吸为之一窒,喃喃着,“难怪遍搜不见。原来如此!”。
“她脱口惊呼,然而声音未出,身体忽然便腾空而起。!”
她颓然坐倒在阁中,望着自己苍白纤细的双手,出神。。
难道,这就是传说中的“末世”?!
“怎么?不敢分心?”飞翩持剑冷睨,“也是,修罗场出来的,谁会笨到把自己空门卖给对手呢?”
那一夜的昆仑绝顶上,下着多年来一直延绵的大雪。
他无法忘记在一剑废去对方右手时徐重华看着他的眼神。。
那个年轻的教王没有说一句话,更没有任何的杀气,只是默不作声地在他面前坐下,自顾自地抬手拿起酒壶,注满了自己面前地酒杯――然后,拿起,对着他略微一颔首,仰头便一饮而尽。。
“他在黑暗中睁开眼,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一双明亮的眼睛,黑白分明。!
然而,这些问题,他终究没有再问出口来。。
旋“请教王宽恕……”他最终喃喃低语,手下意识地松开。一松开,薛紫夜就踉跄着软倒在地,剧烈咳嗽,血从她的嘴里不停涌了出来——方才虽然被妙风在最后一刻拉开,她却依然被教王那骇人一击波及,内脏已然受到重伤。。
“她挥了挥手,示意侍女们退出去,自己坐到了榻边。!
她下了地走到窗前。然而曲子却蓦然停止了,仿佛吹笛者也在同一时刻陷入了沉默。!
“还是这群宝贝好,”教王回过手,轻轻抚摩着跪在玉座前的瞳,手一处一处地探过他发丝下的三枚金针,满意地微笑:“瞳,只要忠于我,便能享用最美好的一切。”
“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,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。他遇到了教王,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。然后,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,重新获得了自我。!
雪不停地下。她睁开眼睛凝望着灰白色的天空那些雪一片一片精灵般地飞舞,慢慢变大、变大……掉落到她的睫毛上,冰冷而俏皮。。
“山顶又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,雪舞腾了半天高——山崩地裂,所有人纷纷走避。此刻的昆仑绝顶,宛如成了一个墓地。。
他下意识地抬起头,看到了一只雪白的鹞鹰,在空中盘旋,向着他靠过来,不停地鸣叫,悲哀而焦急。。
“你知道吗?药师谷的开山师祖,也曾是个杀人者。”!
那些杀戮者从后面追来,戴着狰狞的面具,持着滴血的利剑。雪怀牵着她,慌不择路地在冰封的漠河上奔逃,忽然间冰层“咔嚓”一声裂开,黑色的巨口瞬间将他们吞没!在落下的一瞬间,他将她紧紧搂在怀里,顺着冰层下的暗流漂去。。
“故国的筚篥声又在记忆里响起来了,幽然神秘,回荡在荒凉的流亡路上。回鹘人入侵了家园,父王带着族人连夜西奔,想迁徙往罗普重建家园。幼小的自己躲在马背上,将脸伏在姐姐的怀里,听着她用筚篥沿路吹响《折柳》,在流亡的途中追忆故园。。
“……葛生蒙棘,蔹蔓于野。予美亡此。谁与?独旦!。
“霍展白蓦地震了一下,睁开了眼睛:“非非……我这次回来,是想和你说——”!
“你到底开不开窍啊!”她把手里的金针一扔,俯过身去点着他的胸口,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,“那个教王是不是给你吃了迷药?我想救你啊……你自己怎么不当一回事?”。
然而就在那一掌之后,教王却往后退出了一丈之多,最终踉跄地跌入了玉座,喷出一口血来。。
““医生!”然而不等他说完,领口便被狠狠勒住,“快说,这里的医生呢?!”。
“是。”妙风垂下头。……
是幻觉?
“我就知道你还是会去的。”夏浅羽舒了一口气,终于笑起来,重重拍着霍展白的肩膀,“好兄弟!”
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,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,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,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,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。
他垂下眼睛,掩饰着里面的冷笑,引着薛紫夜来到夏之园。。
“妖魔的声音一句句传入耳畔,和浮出脑海的记忆相互呼应着,还原出了十二年前那血腥一夜的所有真相。瞳被那些记忆钉死在雪地上,心里一阵一阵凌迟般地痛,却无法动弹。。
““脸上尚有笑容。”。
急怒交加之下,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,一下子从雪地上站起,踉跄着冲了过去,一把将他从背后拦腰抱住,然而全身肌肉已然不能使力,旋即瘫软在地。!
“摄魂……那样的瞳术,真的还传于世间?!不是说……自从百年前山中老人霍恩死于拜月教风涯大祭司之手后,瞳术就早已失传?没想到如今竟还有人拥有这样的能力!……”
““干什么?”她吓了一跳,正待发作,却看到对方甚至还没睁开眼睛,不由一怔。。
难道是……难道是沫儿的病又加重了?。
然而,一切,终究还是这样擦身而过。!
纤细的腰身一扭,便坐上了那空出来的玉座,娇笑:“如今,这里归我了!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