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己……原来也是一个极自私懦弱的人吧？

    然而，一想到这一次前去可能面对的人，他心里就有隐秘的震动。

    “不过，等我杀了教王后……或许会开恩，让你早点死。”。

    然而，走不了三丈，他的眼神忽然凝聚了——。

    “妙风也同时舒了一口气，用眼角看了看聚精会神下针的女子，带着敬佩。！”

    她的血一口口地吐在了地面上，染出大朵的红花。。

    “我看你挨打的功夫倒算是天下第一，”薛紫夜却没心思和他说笑，小心翼翼地探手过来绕到他背后，摸着他肩胛骨下的那一段脊椎，眉头微微蹙起，“这次这里又被伤到了。以后再不小心，瘫了别找我——这不是开玩笑。”！

    妙风同样默不做声地跟在她身后，来到村子北面的空地上。

    “属下斗胆，请教王放她一条生路！”他俯身，额头叩上了坚硬的玉阶。

    “哈哈哈哈……”妙水仰头大笑，“那是妙火的头——看把你吓的！”。

    然而她却有些不想起来，如赖床的孩子一样，留恋于温热的被褥之间。。

    “这种欲雪的天气，卫廖夫妻两人本该在古木兰院里燃起红泥小火炉，就着绿蚁新酒当窗小酌，猜拳行令的，可惜却生生被这个不识趣的人给打断了。！

    “薛谷主，怎么了？”窗外忽然有人轻声开口，吓了她一跳。。

    旋瞳没有抬头，极力收束心神，伸出手去够掉落一旁的剑，判断着乐园出口的方向。。

    “四季分明的谷里，一切都很宁静。药房里为霍展白炼制的药已然快要完成，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们都在馥郁的药香中沉睡——没有人知道她们的谷主又一个人来到湖上，对着冰下的人说了半夜的话。！

    六道轮回，众生之中，唯人最苦。！

    瞳的眼神渐渐凝聚：“妙水靠不住——看来，我们还是得自己订计划。”

    “妙空侧过头，顺着血流的方向走去，将那些倒在暗影里的尸体踢开——那些都是守着西天门的大光明宫弟子，重重叠叠地倒在门楼的背面，个个脸上还带着惊骇的表情，仿佛不敢相信多年来的上司、五明子之一的妙空会忽然对下属痛下杀手。！

    然而，心却一分分地冷下去——她、她在做什么？。

    “奇怪的是，修罗场的杀手们却并未立刻上来相助，只是在首领的默许下旁观。。

    “在下可以。”妙风弯下腰，从袖中摸出一物，恭谨地递了过来，“这是教王派在下前来时，授予的圣物——教王口谕，只要薛谷主肯出手相救，但凡任何要求，均可答允。”。

    她说得轻慢，漫不经心似的调弄着手边的银针，不顾病入膏肓的教王已然没有平日的克制力。！

    “你靠着我休息。”他继续不停赶路，然而身体中内息不停流转，融解去她体内积累的寒意，“这样就好了，不要担心——等到了下一个城镇，我们停下来休息。”。

    “然而……为什么在这一刻，心里会有深刻而隐秘的痛？他……是在后悔吗？。

    他从楼兰末代国王的儿子雅弥，变成了大光明宫教王座下五明子中的“妙风”，教王的护身符——没有了亲人，没有了朋友，甚至没有了祖国，从此只为一个人而活。。

    “薛紫夜却没有片刻停歇，将火折子别在铁笼上，双手沾了药膏，迅速抹着。！

    薛紫夜醒来的时候，发现自己在奔驰的马背上。。

    过了一炷香时分，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，缓缓睁开了眼睛。。

    “那个叫雅弥的弟子不但天资聪颖，勤奋好学，医术进步迅速，更难得的是脾气极好，让受够了上一任谷主暴躁脾气的病人们都有如沐春风的感觉。。

    其余八剑对视一眼，八柄长剑扫荡风云后往回一收，重新聚首，立刻也追随而去。……

    妙风低下头，望着这张苍白的脸上流露出的依赖，忽然间觉得有一根针直刺到内心最深处，无穷无尽的悲哀和乏力不可遏制地席卷而来，简直要把他击溃——在他明白过来之前，一滴泪水已然从眼角滑落，瞬间凝结成冰。

    教王用金杖敲击着冰面，冷笑道：“还问为什么？摩迦一族拥有妖瞳的血，我既然独占了你，又怎能让它再流传出去，为他人所有？”

    ——她知道，那是七星海棠的毒，已然开始侵蚀她的全身。。

    妙风不明白她的意思，只是微笑。。

    ““记住了：我的名字，叫做‘瞳’。”。

    “昆仑山顶的寒气侵入，站在门口只是片刻，她身体已然抵受不住。。

    怎么……怎么又是那样熟悉的声音？在哪里……在哪里听到过吗？！

    “晚来天欲雪，何处是归途？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是、是瞳公子！”有个修罗场出来的子弟认出了远处的身形，脱口惊呼，“是瞳公子！”。

    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，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，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，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，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，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，只要他活着一日，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。

    但是，这一次，她无法再欺骗下去。！

    没有回音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