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的牢狱,位于昆仑山北麓,常年不见阳光,阴冷而潮湿。
他总算是知道薛紫夜那样的脾气是从何而来了,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。
难怪他们杀上大光明宫时没有看到教王——他还以为是瞳的叛乱让教王重伤不能出战的原故,原来,却是她刺杀了教王!就在他赶到昆仑的前一天,她抢先动了手!。
――大醉和大笑之后,他却清楚地知道今夕已是曲终人散。。
“那个叫雅弥的人很快了江湖里新的传奇,让所有人揣测不已。!”
妙风微微笑了笑,摇头:“修罗场里,没有朋友。”。
瞳触摸着手心沉重冰冷的东西,全身一震:这、这是……教王的圣火令?!
这个八年前就离开中原武林的人,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有一个无法见到的早夭的儿子吧?
是小夜姐姐回来了!在听到牢狱的铁门再度打开的刹那,铁笼里的人露出了狂喜的表情。
是……是小夜姐姐?他狂喜地转过头来。是她?是她来了吗?!。
——留着妙风这样的高手绝对是个隐患,今日不杀更待何时?。
““秋水……秋水……”他急切地想说什么,却只是反复地喃喃地念着那个名字。!
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……生命是一场负重的奔跑,他和她都已经疲惫不堪,那为什么不停下片刻,就这样对饮一夜?这一场浮生里,一切都是虚妄和不长久的,什么都靠不住,什么都终将会改变,哪怕是生命中曾经最深切的爱恋,也抵不过时间的摧折和消磨。。
旋“你这个疯子!”薛紫夜愤怒得脸色苍白,死死盯着他,仿佛看着一个疯子,“你知道救回一个人要费多少力气?你却这样随便挥挥手就杀了他们!你还是不是人?”。
““咕!”雪鹞的羽毛一下子竖了起来,冲向了裹着被子高卧的人,狠狠对着臀部啄下去。!
“老顽固……”瞳低低骂了一句,将所有的精神力凝聚在双眸,踏近了一步,紧盯。!
“他……是怎么到你们教里去的?”薛紫夜轻轻问,眼神却渐渐凝聚。
“冰下那张脸在对着他微笑,宁静而温和,带着一种让他从骨髓里透出的奇异熟稔——在无意中与其正面相对的刹那,瞳感觉心里猛然震了一下,有压制不住的感情汹涌而出。!
她失去了儿子,猝然疯了。。
“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马车内,车在缓缓晃动,碾过积雪继续向前。。
薛紫夜无言点头,压抑多日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直落下来——这些天来,面对着霍展白和明介,她心里有过多少的疲倦、多少的自责、多少的冰火交煎。枉她有神医之名,竭尽了全力,却无法拉住那些从她指尖断去的生命之线。。
廖青染从马车里悠悠醒来的时候,就听到了这一首《葛生》,不自禁地痴了。!
“雪怀,姐姐……”穿着黑色绣金长袍的人仰起头来,用一种罕见的热切望着那落满了雪的墓碑——他的瞳仁漆黑如夜,眼白却是诡异的淡淡蓝色,璀璨如钻石,竟令人不敢直视。。
““别以为我愿意被你救。”他别开了头,冷冷道,“我宁可死。”。
妙风神色淡定,并不以她这样尖刻的嘲讽为意:“教王向来孤僻,很难相信别人——如若不是我身负冰蚕之毒,需要他每月给予解药,又怎能容我在身侧侍奉?教中狼虎环伺,我想留在他身侧,所以……”。
“这位向来沉默的五明子看着惊天动地的变故,却仿佛根本不想卷入其中,只是挥手赶开众人:“所有无关人等,一律回到各自房中,不可出来半步!除非谁想掉脑袋!”!
——难道,二十年前那一幕又要重演了吗?。
话没有问完便已止住。妙风破碎的衣襟里,有一支短笛露了出来——那是西域人常用的乐器筚篥,牛角琢成,装饰着银色的雕花,上面那明黄色的流苏已然色彩黯淡。。
“——有什么……有什么东西,已然无声无息地从身边经过了吗?。
薛紫夜怔怔地看着他,眼神悲哀而平静。……
说到这里,他侧头,对着黑暗深处的那个人微微颔首:“瞳,配合我。”
“干什么?”她吓了一跳,正待发作,却看到对方甚至还没睁开眼睛,不由一怔。
看他的眼睛?鼎剑阁诸人心里都是齐齐一惊:瞳术!。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血腥味的刺激,让徐重华再也难以克制地狂笑起来,“霍七,当年你废我一臂,今日我要断了你的双手双脚!就是药师谷的神医也救不了你!”。
“他从胸中吐出了无声的叹息,低下头去。。
““明介,明介,我也想让你好好地活着……”她的泪水扑簌簌地落在他脸上,哽咽着,“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——我不能让你被这样生生毁掉。”。
他在等待另一个风起云涌时代的到来,等待着中原和西域正邪两位高手的再度巅峰对决的时刻。在那个时候,他必然如那个女医者一样,竭尽全力、不退半步。!
“他在大雪中策马西归,渐渐远离那个曾经短暂动摇过他内心的山谷。在雪原上勒马四顾,心渐渐空明冷定。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,也在漫天的大雪里逐渐隐没。……”
“薛紫夜看着他,忍不住微微一笑:“你可真不像是魔教的五明子。”。
以重金雇用了乌里雅苏台最好的车夫,马车沿着驿路疾驰。。
“让我看看他!快!”薛紫夜挣扎着爬了过去,用力撑起了身子。!
“糟了……”霍展白来不及多说,立刻点足一掠,从冬之馆里奔出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