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他在扬州托雪鹞传给她的书信。然而,她却是永远无法来赶赴这个约会了。
“是的,薛谷主在一个月前去世。”看到这种情状,南宫老阁主多少心里明白了一些,发出一声叹息,“不知道为什么,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敢孤身行刺教王!小霍,你不知道吗?大约就在你们赶到昆仑的前一两天,她动手刺杀了教王。”
村庄旁,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,如同一座座黑灰色的墓碑指向灰冷的雪空。只有荒原里的雪还是无穷无尽地落下,冷漠而无声,似乎要将所有都埋葬。。
风大,雪大。那一方布巾迎风猎猎飞扬,仿佛宿命的灰色的手帕。。
““薛谷主,请上轿。”!”
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,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?。
妙风一惊,闪电般回过头去,然后同样失声惊呼。!
原来,真的是命中注定——
“明年,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。”瞳再大醉之后,说出了那样一句话。
薛紫夜醒来的时候,发现自己在奔驰的马背上。。
雪花如同精灵一样扑落到肩头,顽皮而轻巧,冰冷地吻着他的额头。妙风低头走着,压制着体内不停翻涌的血气,唇角忽然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——是的,也该结束了。等明日送她去见了教王,治好了教王的病,就该早早地送她下山离去,免得多生枝节。。
“他在黑暗里急促地喘息,手指忽地触到了一片冰冷的东西。!
真是愚蠢啊……这些家伙,怎么可以信任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呢?。
旋他的手指停在那里,感觉到她肌肤的温度和声带微微的震动,心里忽然有一种隐秘的留恋,竟不舍得就此放手。停了片刻,他笑了一笑,移开了手指:“教王惩罚在下,自有他的原因,而在下亦甘心受刑。”。
“他霍然回首,扫视这片激斗后的雪地,剑尖平平掠过雪地,将剩余的积雪轰然扫开。雪上有五具尸体,加上更早前被一剑断喉的铜爵和葬身雪下的追电,一共是七人——他的脸色在一瞬间苍白:少了一具尸体!!
——那句话是比剧毒更残酷的利剑,刺得地上的人在瞬间停止了挣扎。!
——事情到了如今这种情况,也只有姑且答应了。
“天亮得很慢,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。!
美丽的女子从灵堂后走出来,穿着一身白衣,嘴角沁出了血丝,摇摇晃晃地朝着他走过来,缓缓对他伸出双手——十指上,呈现出可怖的青紫色。他望着那张少年时就魂牵梦萦的脸,发现大半年没见,她居然已经憔悴到了不忍目睹的地步。。
“八年来,她一直看到他为她奔走各地,出生入死,无论她怎样对待他都无怨无悔――她本以为他将是她永远的囚徒。。
那个叫雅弥的人很快了江湖里新的传奇,让所有人揣测不已。。
那一瞬间雪鹞蓦然振翅飞起,发出一声尖历的呼啸。望着那一点红,他全身一下子冰冷,再也无法支持,双膝一软,缓缓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,以手掩面,难以克制地发出了一声啜泣。!
“——还是,愿意被歧视,被幽禁,被挖出双眼一辈子活在黑暗里?”。
“瞳想了想,最终还是摇头:“不必。那个女人,敌友莫测,还是先不要指望她了。”。
然而话音未落,妙风在一瞬间低下了头,松开了结印防卫的双手,抢身从雪地上托起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子!同时,他侧身一转,背对着飞翩,护住怀里的人,一手便往她背心灵台穴上按去!。
“这个救人的医者,会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吧?!
她俯下身,看清楚了他的样子:原来也是和明介差不多的年纪,有一头奇异的蓝色长发,面貌文雅清秀,眼神明亮。但不同的是,也许因为修习那种和煦心法的缘故,他没有明介那种孤独尖锐,反而从内而外地透出暖意来,完全感觉不到丝毫的妖邪意味。。
湖面上冰火相煎,她忍不住微微咳嗽,低下头望着冰下那张熟悉的脸。雪怀……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。因为明日,我便要去那个魔窟里,将明介带回来——。
““唉。”薛紫夜躲在那一袭猞猁裘里,仿佛一只小兽裹着金色的毛球,她抬头望着这张永远微笑的脸,若有所思,“其实,能一生只为一个人而活……也很不错。妙风,你觉得幸福吗?”。
霜红压低声音,只细声道:“谷主还说,如果她不能回来,这酒还是先埋着吧。独饮容易伤身。等你有了对饮之人,再来——”……
妙风依然只是微笑,仿佛戴着一个永恒的面具:“薛谷主无须担心。”
那个少年沉浮在冰冷的水里,带着永恒的微笑,微微闭上了眼睛。
“雅弥!”薛紫夜心胆欲碎,失声惊呼,“雅弥!”。
“快回房里去!”他脱口惊呼,回身抓住了肩膀上那只发抖的手。。
“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。。
“她咬牙撑起身子,换上衣服,开始梳洗。侍女上前卷起了珠帘,雪光日色一起射入,照得人眼花。薛紫夜乍然一见,只觉那种光实在无法忍受,脱口低呼了一声,用手巾掩住眼睛。。
雪怀死在瞬间,犹自能面带微笑;而明介,则是在十几年里慢慢死去的。!
“为什么要想起来?这样的往事,为什么还要再想起来——想起这样的自己!……”
““不要去!”瞳失声厉呼——这一去,便是生离死别了!。
顿了一顿,女子重新娇滴滴地笑了起来,用媚到入骨的语气轻声附耳低语:。
说到这里,仿佛才发现自己说得太多,妙风停住了口,歉意地看着薛紫夜:“多谢好意。”!
片刻前那种淡淡的温馨,似乎转瞬在风里消散得无影无踪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