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,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:天地希声,雪梅飘落,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,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
这一次醒转,居然不是在马车上。她安静地睡在一个炕上,身上盖着三重被子,体内气脉和煦而舒畅。室内生着火,非常温暖。客舍外柳色青青,有人在吹笛。
二十多年后,蓝衣的妙水使在大殿的玉座上狂笑,手里的剑洞穿了教王的胸膛。。
遥远的北方,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,呼啸如鬼哭。。
““呵,”灯火下,那双眼睛的主人笑起来了,“不愧是霍七公子。”!”
他从胸中吐出了无声的叹息,低下头去。。
“放开他,”忽然间,有一个声音静静地响起来了,“我是医生。”!
霍展白顿住酒杯,看向年轻得教王,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――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、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,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。
如今再问,又有何用?
“出了大事。”教徒低下头去,用几乎是恐惧的声音低低道,“日圣女……和瞳公子叛变!”。
不过,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。
““……”妙风在这样的话语之下震了一震,随即低声:“是。”!
她拿着翠云裘,站在药圃里出神。。
旋他握紧沥血剑,声音冷涩:“我会从修罗场里挑一队心腹半途截杀他们——妙风武功高绝,我也不指望行动能成功。只盼能阻得他们一时,好让这边时间充裕,从容下手。”。
““霍展白,为什么你总是来晚……”她喃喃道,“总是……太晚……”!
徐重华看到他果然停步,纵声大笑,恶狠狠地捏住卫风行咽喉:“立刻弃剑!我现在数六声,一声杀一个!”!
醉笑陪君三万场,猛悟今夕何夕。
“多么可笑的事情――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,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!!
那样的刺痛,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。。
“有谁在叫他……黑暗的尽头,有谁在叫他,宁静而温柔。。
她平静地说着,声音却逐渐迟缓:“所以说,七星海棠并不是无药可解……只是,世上的医生,大都不肯舍了自己性命……”。
星圣女娑罗在狂奔,脸上写满了恐惧和不甘。!
因为她还不想死——。
““后来……我求你去救我的丈夫……可你,为什么来得那么晚?。
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:“你,答应吗?”。
““哧”,轻轻一声响,对方的手指无声无息地点中了他胸口的大穴,将他在一瞬间定住。另外一只手同时利落地探出,在他身体僵硬地那一刹那夺去了他手里的长剑,反手一弹,牢牢钉在了横梁上。!
房间里忽地变得漆黑,将所有的月光雪光都隔绝在外。。
用这样一把剑,足以斩杀一切神魔。。
““啊?”正骂得起劲的他忽然愣了一下,“什么?”。
因为他在恢复了常人的一切感情时,所有的一切却都已专首成空。……
“没用。”妙风冷笑:就算是有同伴掩护,可臂上的血定然让他在雪里无所遁形。
龙血珠?瞳的手下意识地一紧,握住剑柄。
南宫老阁主是他的恩人,多年来一直照顾提携有加,作为一个具有相应能力的后辈,他实在是不应该也不忍心拒绝一个老人这样的请求。然而……。
妙风平静地抬起了眼睛:“妙水,请放过她。我会感激你。”。
“沐春风的内力重新凝聚起来,他顾不得多想,只是焦急抱起了昏迷的女子,向着山下疾奔,同时将手抵在薛紫夜背上,源源不断地送入内息,将她身体里的寒气化去——得赶快想办法!如果不尽快给她找到最好的医生,恐怕就会……。
““快走!”妙风一掌将薛紫夜推出,拔出了雪地里的剑,霍然抬首,一击斩破虚空!。
瞳的眼睛里转过无数种色泽,在雪中沉默,不让那种锥心刺骨的痛从喉中冲出。!
“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,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?为什么!……”
““小徒是如何中毒?又为何和阁下在一起?”她撑着身子,虚弱地问——她离开药师谷已经八年,从未再见过这个唯一的徒弟。没有料到再次相见,却已是阴阳相隔。。
她手里的玉佩滚落到他脚边,上面刻着一个“廖”字。。
她茫然地睁开眼睛,拼命去抓住脑海里潮汐一样消退的幻影,另一只藏在狐裘里的手紧紧握住了那枚长长的金针。!
“呵……”黑暗里,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,“终于,都来了吗?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