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只不过是再也不想有那种感觉：狂奔无路，天地无情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重要的人在身侧受尽痛苦，一分分地死去，恨不能以身相代。

    “夏浅羽他们的伤，何时能恢复？”沉默中，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。

    真是活该啊！。

    “有五成。”廖青染点头。。

    “然而，一切，终究还是这样擦身而过。！”

    那些在冷杉林里和我失散的同伴，应该还在寻找我的下落吧？毕竟，这个药师谷的入口太隐秘，雪域地形复杂，一时间并不容易找到。。

    一只手轻轻按在她双肩肩胛骨之间，一股暖流无声无息注入，她只觉全身瞬间如沐春风。！

    不……不，她做不到！

    他总算是知道薛紫夜那样的脾气是从何而来了，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。

    白日放歌须纵酒，青春做伴好还乡。。

    他微微舒了口气。不过，总算自己运气不错，因为没来得及赶回反而躲过一劫。。

    ““喀喀，喀喀！”然而只是僵持了短短片刻，背后却传来薛紫夜剧烈的咳嗽声。！

    “哦？”薛紫夜一阵失望，淡淡道，“没回天令的，不见。”。

    旋被那样轻如梦寐的语气惊了一下，薛紫夜抬头看着眼前人，怔了一怔，却随即笑了，“或许吧……不过，那也是以后的事了。”她的手指灵活地在绷带上打了一个结，凑过去用牙齿咬断长出来的布，“但现在，哪有扔着病人不管的医生？”。

    “妙空侧过头，顺着血流的方向走去，将那些倒在暗影里的尸体踢开——那些都是守着西天门的大光明宫弟子，重重叠叠地倒在门楼的背面，个个脸上还带着惊骇的表情，仿佛不敢相信多年来的上司、五明子之一的妙空会忽然对下属痛下杀手。！

    “薛谷主放心，瞳没死——不仅没死，还恢复了记忆。”妙水的眼神扫过一行两人，柔媚地笑着，将手中的短笛插入了腰带，“还请妙风使带贵客尽快前往大光明殿吧，教王等着呢。妾身受命暂时接掌修罗场，得去那边照看了。”！

    当他可以再度睁开眼的时候，看到的却是一个空荡冰冷的世界。

    “她握着银针，俯视着那张苦痛中沉睡的脸，眼里忽然间露出了雪亮的光。！

    “——还是，愿意被歧视，被幽禁，被挖出双眼一辈子活在黑暗里？”。

    “仿佛被击中了要害。瞳不再回答，颓然坐倒，眼神里流露出某种无力和恐惧。脑海里一切都在逐步地淡去，那种诅咒一样的剧毒正在一分一分侵蚀他的神志，将他所有的记忆都消除干净——比如昔日在修罗场的种种，比如多年来纵横西域刺杀的经历。。

    走过了那座白玉长桥，绝顶上那座金碧辉煌的大殿进入眼帘。他一步一步走去，紧握着手中的沥血剑，开始一分分隐藏起心里的杀气。。

    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，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：“拿去！”！

    “我看你挨打的功夫倒算是天下第一，”薛紫夜却没心思和他说笑，小心翼翼地探手过来绕到他背后，摸着他肩胛骨下的那一段脊椎，眉头微微蹙起，“这次这里又被伤到了。以后再不小心，瘫了别找我——这不是开玩笑。”。

    “因为他在恢复了常人的一切感情时，所有的一切却都已专首成空。。

    “这是临别赠言吗？”霍展白大笑转身，“我们都愚蠢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呵。”他笑了笑，“被杀？那是最轻的处罚。”！

    他忽然笑了起来：今夕何夕？。

    “快走！”妙水俯下身，一把将妙风扶起，同时伸出手来拉薛紫夜。。

    ““哈。”薛紫夜忍不住笑了一下——这样的明介，还真像十二年前的少年呢。然而笑声未落，她毫不迟疑地抬手，一支银针闪电般激射而出，准确地扎入了肋下的穴道！。

    绿洲乌里雅苏台里柳色青青，风也是那样的和煦，完全没有雪原的酷烈。……

    “呵……是的，我想起来了。”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，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。

    ——她的笑容在眼前反复浮现，只会加快他崩溃的速度。

    他在大笑中喝下酒去，醇厚的烈酒在咽喉里燃起了一路的火，似要烧穿他的心肺。。

    飘着雪的村庄，漆黑的房子，那个叫雪怀的少年和叫小夜的女孩……到底……自己是不是因为中了对方的道儿，才产生了这些幻觉？。

    “何况，那些东西到底是真是假，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。他本来就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。瞳微微笑了笑，眼睛转成了琉璃色：。

    “他根本没理会老鸨的热情招呼，只是将马交给身边的小厮，摇摇晃晃地走上楼去，径自转入熟悉的房间，扯着嗓子：“非非，非非！”。

    药师谷口，巨石嶙峋成阵。！

    “他霍然回首，扫视这片激斗后的雪地，剑尖平平掠过雪地，将剩余的积雪轰然扫开。雪上有五具尸体，加上更早前被一剑断喉的铜爵和葬身雪下的追电，一共是七人——他的脸色在一瞬间苍白：少了一具尸体！……”

    “他展开眉头，长长吐出一口气：“完结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风。”教王没有直接回答，只是沉沉开口。。

    妙风看了她一眼，轻轻放下轿帘，同时轻轻放下了一句话：！

    他心里一跳，视线跳过了那道墙——那棵古树下不远处，赫然有一座玲珑整洁的小楼，楼里正在升起冉冉炊烟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