妙风在乌里雅苏台的雪野上踉跄奔跑,风从耳畔呼啸而过,感觉有泪在眼角渐渐结冰。他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夜,五岁的他也不曾这样不顾一切地奔跑。转眼间,已经是二十多年。
“听说你已经成为鼎剑阁阁主。”雅弥转开了话题,依然带着淡笑,“恭喜。”
“胡说!”一搭脉搏,她不由惊怒交集,“你旧伤没好,怎么又新受了伤?快过来让我看看!”。
两人足间加力,闪电般地扑向六位被吊在半空的同僚,双剑如同闪电般地掠出,割向那些套喉的银索。只听铮的一声响,有断裂的声音。一个被吊着的人重重下坠。。
“没错……这次看清楚了。!”
妙风大惊,连忙伸手按住她背后的灵台穴,再度以“沐春风”之术将内息透入。。
他们喝得非常尽性,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,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,关于武林,关于天下,关于武学见地――!
什么意思?薛紫夜让他持簪来扬州求见廖青染,难道是为了……
叮叮几声响,手足上的金索全数脱落。
妙风脸色一变,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,只是低呼:“薛谷主?”。
她想用金针封住他的穴道,然而手剧烈地颤抖,已然连拿针都无法做到。。
““好吧。”终于,教王将金杖一扔,挫败似的往后一靠,将身体埋入了玉座,颓然叹息,“风,这是你二十年来对我提出的第一个要求,我答应你——那个女人,真是了不起。”!
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,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。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,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,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。。
旋“嘎——”一个白影飞来,尖叫着落到了雪地上,爪子一刨,准确地抓出了一片衣角,用力往外扯,雪扑簌簌地落下,露出了一个僵卧在地的人来。。
““暴雨梨花针?”他的视线落到了她腰侧那个空了的机簧上,脱口低呼。!
从此后,昆仑大光明宫里,多了一名位列五明子的神秘高手,而在中原武林里,他便是一个已经“死去”的背叛者了。!
本能地,霍展白想起身掠退,想拔剑,想封挡周身门户——然而,他竟然什么都做不了。身体在一瞬间仿佛被点中了穴道,不要说有所动作,就是眼睛也不能转动半分。
“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!
“教王万寿。”进入熟悉的大殿,他在玉座面前跪下,深深低下了头,“属下前去长白山,取来了天池隐侠的性命,为教王报了昔年一剑之仇。”。
“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,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。。
“箭有毒!”薛紫夜立刻探手入怀,拿出一瓶白药,迅速涂在他伤口处。。
“妙空使!”星圣女娑罗惊呼起来,掩住了嘴。!
“不可能!”霍展白死死盯着桌上的药,忽地大叫,“不可能!我、我用了八年时间,才……”。
““……”薛紫夜万万没料到他这样回答,倒是愣住了,半晌嗤然冷笑,“原来,你真是个疯子!”。
她咬紧了牙,足间霍然加力,带着薛紫夜从坍塌的断桥上掠起,用尽全力掠向对岸,宛如一道陡然划出的虹。然而那一道掠过雪峰的虹渐渐衰竭,终究未能再落到桥对面。。
“牢外,忽然有人轻轻敲了敲,惊破了两人的对话。!
“嗯……”趴在案上睡的人动了动,嘀咕了一句,将身子蜷起。。
廖青染转过身,看了一眼灵柩中用狐裘裹起的女子,在笛声里将脸深深埋入了手掌,隐藏了无法掩饰的悲伤表情——她……真是一个极度自私而又无能的师傅啊!。
“薛紫夜靠在白玉栏杆上看着她带着妙风平安落地,一颗心终于也落了地,身子一软,再也无法支持地跌落。她抬起头,望着无数雪花在空气中飞舞,唇角露出一丝解脱般的笑意。。
霍展白一震,半晌无言。……
“大家上马,继续赶路!”他霍然翻身上马,厉叱,“片刻都不能等了!”
“妙风!”她脱口惊呼起来,一个箭步冲过去,扳住了他的肩头,“让我看看!”
就算是拿到了龙血珠,完成了这次的命令,但是回到了大光明宫后,他的日子会好过多少呢?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回到修罗场,和别的杀手一样等待着下一次嗜血的命令。。
“我自然知道,”雅弥摇了摇头,“我原本就来自那里。”。
“妙风抱着垂死的女子,在雪原上疯了一样地狂奔,雪落满了蓝发。。
““什么?”他看了一眼,失惊,“又是昆仑血蛇?”。
当他可以再度睁开眼的时候,看到的却是一个空荡冰冷的世界。!
“昆仑白雪皑皑,山顶的大光明宫更是长年笼罩在寒气中。……”
“妙风策马在风雪中疾奔,凌厉的风雪吹得他们的长发猎猎飞舞。她安静地伏在他胸口,听到他胸腔里激烈而有力的心跳,神志再度远离,脸上却渐渐露出了安心的微笑。。
那一瞬间,濒死的她感到莫名的喜悦,以惊人的力气抬起了手,想去触摸那个声音的来源——然而因为剧毒的侵蚀,却无法发出一个字来。。
声音在拉开门后戛然而止。!
教王的手忽然瞬间加力,金针带着血,从脑后三处穴道里反跳而出,没入了白雪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