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夜时分,驿站里的差吏正在安排旅客就餐,却听到窗外一声响,扑棱棱地飞进来一只白色的鸟。他惊得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掉落。那只白鸟从窗口穿入,盘旋了一下便落到了一名旅客的肩头,抖抖羽毛,松开满身的雪,发出长短不一的凄厉叫声。
不同于冬之馆和秋之苑,在湖的另一边,风却是和煦的。
“他不过是……被利用来杀人的剑。而我要的,只是……斩断那只握剑的手。”薛紫夜。
“听说你已经成为鼎剑阁阁主。”雅弥转开了话题,依然带着淡笑,“恭喜。”。
“雅弥点了点头,微笑道:“这世上的事,谁能想得到呢?”!”
他对谁都温和有礼,应对得体,然而却隐隐保持着一种无法靠近的距离。有人追问他的往昔,他只是笑笑,说:“自己曾是一名疾入膏肓的病人,却被前任谷主薛紫夜救回了性命,于是便投入了药王谷门下,希望能够报此大恩。。
——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、也不会再有的温暖。!
神志恍惚之间,忽然听到外面雪里传来依稀的曲声——
一直埋头赶路的廖青染怔了一下,侧头看着这个年轻人。
“你没事?”他难得收敛了笑容,失惊。。
第二日,云开雪霁,是昆仑绝顶上难得一见的晴天。。
““紫夜,”霍展白忽然转过身,对着那个还在发呆的女医者伸出手来,“那颗龙血珠呢?先放我这里吧——你把那种东西留在身边,总是不安全。”!
廖青染从马车里悠悠醒来的时候,就听到了这一首《葛生》,不自禁地痴了。。
旋她这样的细心筹划,竟似在打点周全身后一切!。
“妙风神色淡定,并不以她这样尖刻的嘲讽为意:“教王向来孤僻,很难相信别人——如若不是我身负冰蚕之毒,需要他每月给予解药,又怎能容我在身侧侍奉?教中狼虎环伺,我想留在他身侧,所以……”!
这个身体自从出了药师谷以来就每况愈下,此刻中了剧毒,又受了教王那样一击,即便是她一直服用碧灵丹来维持气脉,也已然是无法继续支持下去了。!
薛紫夜反而笑了:“明介,我到了现在,已然什么都不怕了。”
““唉……”望着昏睡过去的伤者,她第一次吐出了清晰的叹息,俯身为他盖上毯子,喃喃,“八年了,那样地拼命……可是,值得吗?”!
“喀喀,好了好了,我没事,起码没有被人戳了十几个窟窿。”她袖着紫金手炉,躲在猞猁裘里笑着咳嗽,“难得出谷来一趟,看看雪景也好。”。
“他笑了,缓缓躬身:“还请薛谷主随在下前往宫中,为教王治伤。”。
霍展白看到剑尖从徐重华身体里透出,失惊,迅疾地倒退一步。。
那是什么样的感觉?悲凉,眷恋,信任,却又带着……又带着……!
“喂,你没事吧?”她却虚弱地反问,手指从他肩上绕过,碰到了他背上的伤口,“很深的伤……得快点包扎……刚才你根本没防御啊。难道真的想舍命保住我?”。
““啪嗒!”明力的尸体摔落在冰川上,断为两截。。
他们都安全了。。
“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,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?为什么!!
薛紫夜望了一眼那十枚回天令,冷冷道:“有十个病人要看?”。
他不顾一切地伸手去摸索那颗被扔过来的头颅。金索在瞬间全数绷紧,勒入他的肌肤,原已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再度迸裂出鲜血。。
“冷月挂在头顶,映照着满谷的白雪,隐约浮动着白梅的香气。。
可此刻,怎么不见妙风?……
他拉着小橙跃出门外,一步步向着湖中走去,脚下踩着坚冰。
只是在做梦——如果梦境也可以杀人的话。这个全身是伤泡在药汤里的人,全身在微微发抖,脸上的表情仿佛有无数话要说,却被扼住了咽喉。
她脱口惊呼,然而声音未出,身体忽然便腾空而起。。
“不好!”妙水脸色陡然一变,“他要毁了这个乐园!”。
“他却是漠然地回视着她的目光,垂下了手。。
““在下可立时自尽,以消薛谷主心头之怒。”妙风递上短匕,面上带着一贯的温和笑意,微微躬身,“但在此之前,还请薛谷主尽早去往昆仑,以免耽误教王病情。”。
血红色的剑从背后刺穿了座背,从教王胸口冒了出来,将他钉在高高的玉座上!!
“薛紫夜吃惊地侧头看去,只见榻上厚厚的被褥阴影里,一双浅蓝色的眼睛熠熠闪光,低低地开口:“关上……我不喜欢风和光。受不了……”……”
“长剑从手里蓦然坠落,直插入地,发出铁石摩擦的刺耳声响。驿站里所有人都为之一颤,却无人敢在此刻开口说上一句话。鸦雀无声的沉默。。
他瞬地睁开眼,紫色的光芒四射而出,在暗夜里亮如妖鬼。。
“不!”她惊呼了一声,知道已经来不及逃回住所,便扭头奔入了另一侧的小路——慌不择路的她,没有认出那是通往修罗场的路。!
不等夏浅羽回答,他已然呼啸一声,带着雪鹞跃出了楼外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