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俯身在冰面上，望着冰下的人。入骨的寒意让她止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，琉璃灯在手里摇摇晃晃，在冰上折射出流转的璀璨光芒。

    高楼上的女子嘴角扬起，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：“我连看都不想看。”

    “辛苦了，”霍展白看着连夜赶路的女子，无不抱歉，“廖……”。

    “他……是怎么到你们教里去的？”薛紫夜轻轻问，眼神却渐渐凝聚。。

    ““教王万寿。”进入熟悉的大殿，他在玉座面前跪下，深深低下了头，“属下前去长白山，取来了天池隐侠的性命，为教王报了昔年一剑之仇。”！”

    “那个时候，我的名字叫雅弥……”。

    ——卫五，是的，我答应过要当好这个阁主。！

    他倒过剑锋，小心翼翼地将粉末抹上了沥血剑。

    那么多的鲜血和尸体堆叠在一起，浸泡了他的前半生。

    霜红压低声音，只细声道：“谷主还说，如果她不能回来，这酒还是先埋着吧。独饮容易伤身。等你有了对饮之人，再来——”。

    “可算是回来了呀，”妙水掩口笑了起来，美目流转，“教王等你多时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咕咕。”一只白鸟从风里落下，脚上系着手巾，筋疲力尽地落到了窗台上，发出急切的鸣叫，却始终不见主人出来。它从极远的北方带回了重要的信息，然而它的主人，却已经不在此处。！

    “她……她……”霍展白僵在那里，喃喃开口，却没有勇气问出那句话。。

    旋然而妙风却低下了头去，避开了教王的眼光。。

    “我已经竭尽了全力……霍展白，你可别怪我才好。！

    那样的刺痛，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。！

    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：“你……是来求和的吗？”

    “他微微一惊，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。！

    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——他微微一惊，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。他认出来了：那里，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！十几年后，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，风肆无忌惮地穿入，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，发出刺耳的声音。。

    ““他们伏击的又是谁？”霍展白喃喃，百思不得其解。。

    握着沥血剑的手缓缓松开，他眼里转过诸般色泽，最终只是无声无息地将剑收起——被看穿了吗？还是只是一个试探？教王实在深不可测。。

    她的手衰弱无力，抖得厉害，试了几次才打开了那个羊脂玉瓶子，将里面剩下的五颗朱果玉露丹全部倒出——想也不想，她把所有的药丸都喂到了妙风口中，然后将那颗解寒毒的炽天也喂了进去。！

    他说得很慢，说一句，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，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。。

    ““如若将来真的避不了一战，”沉默了许久，雅弥却是微微地笑了，略微躬身，递上了一面回天令，“那么，到时候，你们尽管来药王谷好了――”。

    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，却是沉默。。

    “只有她自己知道，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。！

    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，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。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你的心事，你是怕当了阁主后再照顾秋夫人，会被江湖人议论吧？”似乎明白他的忧虑，南宫老阁主开口，“其实你们的事我早已知道，但当年的情况……唉。如今徐重华也算是伏诛了，不如我来做个大媒，把这段多年情债了结了吧！”。

    “满身是血，连眼睛也是赤红色，仿佛从地狱里回归。他悄无声息地站起，狰狞地伸出手来，握着沉重的金杖，挥向叛逆者的后背——妙风认得，那是天魔裂体大法，教中的禁忌之术。教王虽身受重伤，却还是想靠着最后一口气，将叛逆者一同拉下地狱去！。

    鼎剑阁八剑，八年后重新聚首，直捣魔宫最深处！……

    “喂，霍展白……醒醒。”她将手按在他的灵台上，有节奏地拍击着，附耳轻声叫着他的名字，“醒醒。”

    “点子扎手。”瞳有些不耐烦，“霍展白在那儿。”

    霍展白饶有深意的看着他，却是沉默。。

    为了脱离中原武林，他装作与霍展白争夺新任阁主之位，失败后一怒杀伤多名长老远走西域；为了取信教王，他与追来的霍展白于星宿海旁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杀，最后被霍展白一剑废掉右手，有洞穿了胸口。。

    “脑后金针，隐隐作痛。那一双眼睛又浮凸出来，宁静地望着他……明介。明介。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，远远近近，一路引燃无数的幻象。火。血。奔逃。灭顶而来的黑暗……。

    “——那么说来，如今那个霍展白，也是在这个药师谷里？。

    薛紫夜坐在黑暗里，侧头倾听着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，感觉到手底下的人还在微微发抖。过了整整一天，他的声音已经嘶哑，反抗也逐步地微弱下去。！

    “一切灰飞烟灭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如今再问，又有何用？。

    霍展白望着她梳妆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。。

    “哦……”薛紫夜喃喃，望着天空，“那么说来，那个教王，还是做过些好事的？”！

    然而他却站着没动：“属下斗胆，请薛谷主拿出所有药材器具，过目点数。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