廖青染从马车里悠悠醒来的时候,就听到了这一首《葛生》,不自禁地痴了。
难道,如村里老人们所说,这真的是摩迦一族血脉里传承着的魔力?
为什么要想起来?这样的往事,为什么还要再想起来——想起这样的自己!。
如今,难道是——。
““回来了?”她在榻边坐下,望着他苍白疲倦的脸。!”
“哈,哈!太晚了……太晚了!我们错过了一生啊……”她喃喃说着,声音逐渐微弱,缓缓倒地,“霍、霍展白……我恨死了你。”。
——那一瞬间,霍展白才知道自己一时的大意犯了个多么大的错误!!
妙风微微蹙起了眉头——所谓难测的,并不只是病情吧?还有教中那些微妙复杂的局面,诸多蠢蠢欲动的手下。以教王目下的力量,能控制局面一个月已然不易,如果不尽快请到名医,大光明宫恐怕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!
“教王的情况如何?”他冷然问。
――然而,百年之后,他又能归向于何处?。
大光明宫里的每个人,可都不简单啊。。
““快走啊!”薛紫夜惊呼起来,用尽全力推着妙水姐弟。!
“啊?”妙风骤然一惊,“教中出了什么事?”。
旋难怪多年来,药师谷一直能够游离于正邪两派之外,原来不仅是各方对其都有依赖,保持着微妙的平衡,也是因为极远的地势和重重的机关维护了它本身的安全。。
“那样的刺痛,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。!
“薛谷主!”他惊呼一声,连忙将她从雪地上抱起。!
他想站起来去迎接她,却被死死锁住,咽喉里的金索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。
“否则,迟早会因此送命。!
“你们当我是去开杂货店吗?”拎起马车里款式各异的大衣和丁零当啷一串手炉,薛紫夜哭笑不得,“连手炉都放了五个!蠢丫头,你们干脆把整个药师谷都装进去得了!”。
“霍展白吐了一口气,身子往后一靠,闭上了,仔细回忆昨夜和那个人的一场酣畅――然而后背忽然压到了什么坚硬冰冷的东西。抬手抽出一看,却是一枚玄铁铸造的令牌,上面圣火升腾。。
她俯下身,看清楚了他的样子:原来也是和明介差不多的年纪,有一头奇异的蓝色长发,面貌文雅清秀,眼神明亮。但不同的是,也许因为修习那种和煦心法的缘故,他没有明介那种孤独尖锐,反而从内而外地透出暖意来,完全感觉不到丝毫的妖邪意味。。
“没事。”她道,“只是在做梦。”!
他忽然抬起手,做了一个举臂当头拍向自己天灵盖的手势!。
“妙风站着没有动,却也没有挣开她的手。。
“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。
““……”薛紫夜眼里第一次有了震惊的神色,手里的金针颤了一下。!
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,成为佳话。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,更是个情种,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,指责她的无情冷漠。她却只是冷笑――。
雪不停地下。她睁开眼睛凝望着灰白色的天空那些雪一片一片精灵般地飞舞,慢慢变大、变大……掉落到她的睫毛上,冰冷而俏皮。。
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。
——跟了谷主那么些年,她不是不知道小姐脾气的。……
妙风微微一怔:“可谷主的身体……”
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马车内,车在缓缓晃动,碾过积雪继续向前。
“我们弃了马车,轻骑赶路吧。”薛紫夜站了起来,挑了一件最暖的猞猁裘披上,将手炉拢入袖中,对妙风颔首,“将八匹马一起带上。你我各乘一匹,其余六匹或驮必要物品或空放,若坐骑力竭,则换上空马——这样连续换马,应该能快上许多。”。
一夜的急奔后,他们已然穿过了克孜勒荒原,前方的雪地里渐渐显露出了车辙和人行走过的迹象——他知道,再往前走去便能到达乌里雅苏台,在那里可以找到歇脚的地方,也可以找到喂马的草料。。
“风雪越来越大,几乎已齐到了马膝,马车陷在大雪里,到得天黑时分,八匹马都疲惫不堪。心知再强行催促,骏马多半便要力尽倒地。妙风不得已在一片背风的戈壁前勒住了马,暂时休息片刻。。
““您应该学学青染谷主。”老侍女最后说了一句,掩上了门,“她如今很幸福。”。
“妙水的话,终究也不可相信。”薛紫夜喃喃,从怀里拿出一支香,点燃,绕着囚笼走了一圈,让烟气萦绕在瞳身周,最后将香插在瞳身前的地面,此刻香还有三寸左右长,发出奇特的淡紫色烟雾。等一切都布置好,她才直起了身,另外拿出一颗药,“吃下去。”!
“那一瞬间,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,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,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,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?……”
“还是,只是因为,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,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?。
他忽然一个踉跄,露出了痛苦的表情。。
戴着面具的人猛然一震,冷笑从嘴边收敛了。!
“不!不要给他治!”然而被金索系住的瞳,却蓦然爆发出一声厉喝,仰首看着薛紫夜,“这个魔鬼!他是——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