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的,他只不过是一个杀人者——然而,即便是杀人者,也曾有过生不如死的时刻。
“那么,我想知道,明介你会不会——”她平静地吐出最后几个字,“真的杀我?”
“是的,我还活着。”黑夜里那双眼睛微笑起来了,即使没有用上瞳术也令人目眩,那个叛乱者在黑暗里俯下身,捏住了回鹘公主的下颌,“你很意外?”。
“小姐……小姐!”绿儿绞着手,望着那个白衣蓝发的来客,激动不已地喃喃道,“他、他真的可以治你的病!你不如——”。
“那一瞬间雪鹞蓦然振翅飞起,发出一声尖历的呼啸。望着那一点红,他全身一下子冰冷,再也无法支持,双膝一软,缓缓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,以手掩面,难以克制地发出了一声啜泣。!”
就算在重新聚首之时,他甚至都没有问起过关于半句有关妻子的话。。
薛紫夜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,看着那一支雪亮的剑向着她疾斩下来,手伸向腰畔,却已然来不及。!
“嗯。”她点点头,“我也知道你是大光明宫的杀手。”
“畜生。”薛紫夜双手渐渐颤抖,咬着牙一字一字出口,“畜生!”
那个年轻的教王没有说一句话,更没有任何的杀气,只是默不作声地在他面前坐下,自顾自地抬手拿起酒壶,注满了自己面前地酒杯――然后,拿起,对着他略微一颔首,仰头便一饮而尽。。
柳非非怔了一下,仿佛不相信多年的奔波终于有了一个终点,忽地笑了起来:“那可真太好了——记得以前问你,什么时候让我赎身跟了你去?你说‘那件事’没完之前谈不上这个。这回,可算是让我等到了。”。
“她踉跄地朝着居所奔跑,听到背后有追上来的脚步声。!
她的眼睛是这样的熟悉,仿佛北方的白山和黑水,在初见的瞬间就击中了他心底空白的部分。那是姐姐……那是小夜姐姐啊!。
旋这个回鹘的公主养尊处优,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混乱而危险的局面。。
“他的面容宁静而光芒四射,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然从他身体里抽离,远远地超越在这个尘世之外。!
她怔在原地,只觉得一颗心直坠下去,落入不见底的冰窖——!
“抓住了,我就杀了你!”那双眼睛里,陡然翻起了疯狂的恨意,“杀了你!”
“这个八年前就离开中原武林的人,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有一个无法见到的早夭的儿子吧?!
“嚓”,轻轻一声响,纯黑的剑从妙风掌心投入,刺穿了整个手掌将他的手钉住!。
““妙水,”他忽然开口了,声音因为受刑而嘶哑,“我们,交换条件。”。
妙风平静地抬起了眼睛:“妙水,请放过她。我会感激你。”。
然而,她没有想到一年年地过去,这个人居然如此锲而不舍不顾一切地追寻着,将那个药方上的药材一样一样地配齐,拿到了她面前。而那个孩子在他的精心照顾下,居然也一直奄奄一息地活到了今天。这一切,在她这个神医看来,都不啻是一个奇迹。!
然而才五岁的他实在恐惧,不要说握刀,甚至连站都站不住了。。
““滚!”终于,他无法忍受那双眼睛的注视,“我不是明介!”。
“看到了吗?这就是瞳!”。
“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!
湖面上一半冰封雪冻,一半热气升腾,宛如千百匹白色的纱幕冉冉升起。。
“她嫁为我只不过为了赌气——就如我娶她只不过为了打击你一样。”徐重华冷漠地回答,“八年来,难道你还没明白这一点?”。
“薛紫夜扶着他的肩下了车,站在驿站旁那棵枯死的冷杉树下,凝望了片刻,默不作声地踩着齐膝深的雪,吃力地向着村子里走去。。
雪怀死在瞬间,犹自能面带微笑;而明介,则是在十几年里慢慢死去的。……
“六六顺啊……三喜临门……嘿嘿,死女人,怎么样?我又赢了……”
“出了什么问题?”小橙吓坏了,连忙探了探药水——桶里的白药生肌散是她配的。
雅弥沉默许久,才微笑着摇了摇头。。
这个声音……是紧随自己而来的妙空使?!。
““为什么不肯接任鼎剑阁主的位置?墨魂剑不是都已经传给你了吗?”。
“他追上了廖青染,两人一路并骑。那个女子戴着风帽在夜里急奔。虽然年过三十,但却如一块美玉越发显得温润灵秀,气质高华。。
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,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。他遇到了教王,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。然后,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,重新获得了自我。!
““闭嘴!”他忽然间低低地叫出声来,再也无法控制地暴起,一把就扼住了薛紫夜的咽喉!……”
“鼎剑阁的七剑齐齐一惊,瞬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——大氅内忽然间伸出了第三只手,苍白而微弱。。
薛紫夜乍然一看,心里便是一怔:这位异族女子有着暗金色的波浪长发,肌肤胜雪,鼻梁高挺,嘴唇丰润,一双似嗔非嗔的眼眸顾盼生情——那种夺人的丽色,竟是比起中原第一美人秋水音来也不遑多让。。
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,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?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,飘落雪的夜空下,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,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《葛生》吧?!
冬之夜,夏之日。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