妙风同样默不做声地跟在她身后,来到村子北面的空地上。
“回来了?”她在榻边坐下,望着他苍白疲倦的脸。
“婢子不敢。”霜红淡淡回答,欠身,“谷主吩咐过了,谷里所有的丫头,都不许看公子的眼睛。”。
黑暗牢狱里,火折子渐渐熄灭,只有那样轻柔温暖的舌触无声地继续着。瞳无法动弹,但心里清楚对方正在做什么,也知道那种可怖的剧毒正在从自己体内转移到对方体内。时间仿佛在这一刹那停滞,黑而冷的雪狱里,静得可以听到心迸裂成千片的声音。。
““在嫁入徐家的时候,一直在等你来阻拦我带我走……为什么你来得那么晚?!”
“嗯?”薛紫夜支起下巴看着他,眼色变了变,忽地眯起了眼睛笑,“好吧,那你赶快多多挣钱,还了这六十万的诊金。我谷里有一群人等米下锅呢!”。
他看不到她的表情,但能清楚地听出她声音里包含的痛惜和怜悯,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里的刺痛再也无法承受,几乎是发疯一样推开她,脱口而言:“不用你管!你给我——”!
“真是经不起考验啊,”教王拨弄着那个头颅,忽然转过眼来看他,“是不是,瞳?”
或许……真的是到了该和过去说再见的时候了。
薛紫夜望了一眼那十枚回天令,冷冷道:“有十个病人要看?”。
——事情到了如今这种情况,也只有姑且答应了。。
“他说什么?他说秋水是什么?!
既然连携妻隐退多时的卫风行都已奔赴鼎剑阁听命,他收到命令也只在旦夕之间了。。
旋他的心,如今归于何处?。
“他在大雪中策马西归,渐渐远离那个曾经短暂动摇过他内心的山谷。在雪原上勒马四顾,心渐渐空明冷定。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,也在漫天的大雪里逐渐隐没。!
无法遗忘,只待风雪将所有埋葬。!
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,呼啸掠过耳边,宛如哭泣。
“然后,九这样转过身,离去,不曾再回头。!
很多时候,谷里的人看到他站在冰火湖上沉思――冰面下那个封冻了十几年的少年已然随薛谷主一起安葬了,然而他依然望着空荡荡的冰面出神,仿佛透过深不见底的湖水看到了另一个时空。没有人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――。
““风,抬起头,”教王坐回了玉座上,拄着金杖不住地喘息,冷冷开口,“告诉我,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?这个女人,和瞳有什么关系?”。
不过,很快那些有异议的人就觉得理所应当了――。
在他不顾一切地想挽回她生命的时候,她为什么要自行了断?为什么!!
奇怪……这样的冰原上,怎么还会有雪鹞?他脑中微微一怔,忽然明白过来:这是人养的鹞鹰,既然他出现在雪原上,它的主人只怕也不远了!。
“想来,这便是那位西域的胡商巨贾了。。
那一夜……那血腥屠戮的一夜,自己在奔跑着,追逐那两个人,双手上染满了鲜血。。
““啊……”薛紫夜长长松了一口气,终于松开了抓着他手臂的手,仿佛想说什么,然而尚未开口,顿时重重地瘫倒在他的怀里。!
然而,为什么要直到此刻,才动用这个法术呢?。
雪怀,雪怀……你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呢?。
“妙风?她心里暗自一惊,握紧了滴血的剑。。
那一瞬间露出了空门,被人所乘,妙风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剑气破体。他一手托住薛紫夜背心急速送入内息,另一只手却空手迎白刃,硬生生向着飞翩心口击去——心知单手决计无可能接下这全力的一击,所以此刻他已然完全放弃了防御,不求己生,只求能毙敌于同时!……
“绿蚁新醅酒,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
雅弥的眼睛闪烁了一下,微笑道:“这种可能,是有的。”
“对了,绿儿,跟你说过的事,别忘了!”在跳上马车前,薛紫夜回头吩咐,唇角掠过一丝笑意。侍女们还没来得及答应,妙风已然掠上了马车,低喝一声,长鞭一击,催动了马车向前疾驰。。
“只怕七公子付不起,还不是以身抵债?”绿儿掩嘴一笑,却不敢怠慢,开始在雪地上仔细搜索。。
“有血从冰上蜿蜒爬来,然而流到一半便冻结。。
“每一次他来,她的话都非常少,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,神情恍惚: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,再也不会走近半步。。
“为什么?”薛紫夜眼里燃起了火焰,低低发问,“为什么?”!
“妙风脱下身上的大氅,裹住了冰下那个面目如生的少年。……”
““为什么?”他在痛哭中不停喃喃自语,抬起了手,仿佛想去确定眼前一幕的真实,双手却颤抖得不受控制,“为什么?”。
——她只不过离开了短短的瞬间,然而对黑暗里的他而言却恍惚过去了百年。那样令人绝望的黑暗,几乎令人失去生存的勇气。。
!
所有人仰头望着冰川上交错的身形,目眩神迷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