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霍展白踉跄倒退，颓然坐倒，全身冰冷。

    昆仑。大光明宫西侧殿。

    柳非非是聪明的，明知不可得，所以坦然放开了手——而他自己呢？其实，在雪夜醒来的刹那，他其实已经放开了心里那一根曾以为永生不放的线吧？。

    “是。”妙风垂下头。。

    “然而话音未落，妙风在一瞬间低下了头，松开了结印防卫的双手，抢身从雪地上托起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子！同时，他侧身一转，背对着飞翩，护住怀里的人，一手便往她背心灵台穴上按去！！”

    当他可以再度睁开眼的时候，看到的却是一个空荡冰冷的世界。。

    “哦……”她笑了一笑，“看来，你们教王，这次病得不轻哪。”！

    “没事。”妙风却是脸色不变，“你站着别动。”

    妙水面上虽还在微笑，心下却打了一个突愣：这个女人，还在犹豫什么？

    薛紫夜只是扶住了他的肩膀，紧紧固定着他的头，探身过来用舌尖舔舐着被毒瞎的双眼。。

    “别把我和卫风行那个老男人比。”夏浅羽嗤之以鼻，“我还年轻英俊呢。”。

    “每年江南冬季到来的时候，鼎剑阁的新阁主都会孤身来药王谷，并不为看病，只是去梅树下静静坐一坐，独饮几杯，然后离去。陪伴他来去的，除了那只通人性的雪鹞，杦只有药王谷的那个神秘的新谷主雅弥。！

    那个转身而去的影子，在毫不留情的诀别时刻，给他的整个余生烙上了一道不可泯灭的印迹。。

    旋薛紫夜眼睛瞬间雪亮，手下意识地收紧：“教王？”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，颓然地将酒放下，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。！

    瞳闪电般地望了他一眼，针一样的尖锐。！

    “风，在贵客面前动手，太冒昧了。”仿佛明白了什么，教王的眼睛一瞬间亮如妖鬼，训斥最信任的下属——敢在没有得到他命令的情况下忽然动手，势必是为了极重要的事吧？

    “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。！

    月下的雪湖。冰封在水下的那张脸还是这样的年轻，保持着十六岁时候的少年模样，然而匍匐在冰上的女子却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容颜。。

    “不……不，她做不到！。

    “明介，好一些了吗？”薛紫夜的声音疲倦而担忧。。

    薛紫夜白了他一眼：“又怎么了？”！

    他想起了自己是怎样请动她出谷的：她在意他的性命，不愿看着他死，所以甘冒大险跟他出了药师谷——即便他只是一个陌生人。。

    “妙风也渐渐觉得困顿，握着缰绳的手开始乏力，另一只手一松，怀里的人差点儿从马前滑了下去。。

    每一次他来，她的话都非常少，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，神情恍惚：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，再也不会走近半步。。

    ““明介！”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，“明介！”！

    “哧啦——”薛紫夜忽然看到跑在前面的马凭空裂开成了两半！。

    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，刹那间，连呼吸也为之一窒——。

    “四季分明的谷里，一切都很宁静。药房里为霍展白炼制的药已然快要完成，那些年轻的女孩子们都在馥郁的药香中沉睡——没有人知道她们的谷主又一个人来到湖上，对着冰下的人说了半夜的话。。

    老鸨认得那是半年前柳花魁送给霍家七公子的，吓了一跳，连忙迎上来：“七公子！原来是你？怎生弄成这副模样？可好久没来了……快快快，来后面雅座休息。”……

    追电被斩断右臂，刺穿了胸口；铜爵死得干脆，咽喉只留一线血红；追风、白兔、蹑景、晨凫、胭脂死在方圆三丈之内，除了晨凫呈现中毒迹象外，其余几人均被一剑断喉。

    “千叠！”双眸睁开的刹那，凌厉的紫色光芒迸射而出。

    如今怎么还会有人活着？这个人到底是谁？又是怎么活下来的？。

    三圣女五明子环侍之下，玉座上教王的眼睛深不见底，笑着将手按在跪在玉座下的爱将头顶上，缓缓摩挲着，仿佛抚摩着那头他最钟爱的雪域灰獒。他也知道，只要教王一个不高兴，随时也可以如击杀那些獒犬一样夺走他的性命。。

    “曾经一度，她也并不是没有对幸福的微小渴求。。

    “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：“你……是来求和的吗？”。

    “别动。”头也不回，她低叱，“腹上的伤口太深，还不能下床。”！

    “她看着信，忽然顿住了，闪电般地抬头看了一眼霍展白。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没事。”她道，“只是在做梦。”。

    片刻前还陷在昏迷挣扎里的瞳，睁眼的时候眸中竟然雪亮，默默凝视着薛紫夜离去时的方向，在瞬间闪过无数复杂的光：猜疑、警惕、杀意以及……茫然。。

    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，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，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，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，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，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，只要他活着一日，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！

    妙风也同时舒了一口气，用眼角看了看聚精会神下针的女子，带着敬佩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