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说出真相,以教王的性格,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当年屠村时的漏网之鱼吧?短短一瞬,他心里天人交战,第一次不敢对视教王的眼睛。
她狂奔着扑入他的怀抱,那样坚实而温暖,梦一般的不真实。
“小夜姐姐?”回忆忽然和眼前重合了,他抓住了面前人的手,忽然间觉得疲倦和困乏,喃喃道,“都是假的……都是假的……”。
——今日是中原人的清明节。檀香下的雪上,已有残留的纸灰和供品,显然是今日一早已经有人来这里祭拜过。。
“在侍从带着薛紫夜离开后,大光明殿里重新陷入了死寂。!”
不知道到了今天的夜里,她的尸体又将会躺在何处的冰冷雪里。。
日头已经西斜了,他吃力地扛着瞳往回走,觉得有些啼笑皆非:从来没想过,自己还会和这个殊死搏杀过的对手如此亲密——雪鹞嘀咕着飞过来,一眼看到主人搀扶着瞳,露出吃惊的表情,一个倒栽葱落到了窗台边,百思不得其解地抓挠着嘀嘀咕咕。!
不同的是,这一次霍展白默默陪在她的身边,撑着伞为她挡住风雪。
“哎,我方才……晕过去了吗?”感觉到身后抵着自己的手掌,立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,她苦笑了起来,微微有些不好意思——她身为药师谷谷主,居然还需要别人相救。
“秋水她……”他忍不住开口,想告诉他多年来他妻子和孩子的遭遇。。
“前辈,怎么?”霍展白心下也是忐忑。。
“那个荒原雪夜过后,他便已然脱胎换骨。!
他没有再去看——仿佛生怕自己一回头,便会动摇。。
旋“后来……我求你去救我的丈夫……可你,为什么来得那么晚?。
“秋水……秋水……不是的,不是这样的!!
“我希望那个休战之约不仅仅只有,而是……在你我各自都还处于这个位置的时候,都能不再刀兵相见。不打了……真的不打了……你死我活……又何必?”!
八柄剑在惊呼中散开来,如雷霆一样地击入了人群!
““呵……是的,我想起来了。”霍展白终于点了点头,眼睛深处掠过一丝冷光。!
妙风微微一惊,顿了顿:“认识。”。
““药师谷的梅花,应该快凋谢了吧。”蓦然,他开口喃喃,“雪鹞怎么还不回来呢?我本想在梅花凋谢之前,再赶回药师谷去和她喝酒的——可惜现在是做不到了。”。
他侧头,拈起了一只肩上的夜光蝶,微笑道:“只不过我不像他执掌修罗场,要随时随地准备和人拔剑拼命——除非有人威胁到教王,否则……”他动了动手指,夜光蝶翩翩飞上了枝头:“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杀意。”。
然而,就在这一瞬间,他看到教王眼里忽然转过了一种极其怪异的表情:那样的得意、顽皮而又疯狂——完全不像是一个六十岁老人所应该有的!!
“那么,快替她看看!”他来不及多想,急急转过身来,“替她看看!”。
“妙风微微一怔:那个玉佩上兰草和祥云纹样的花纹,似乎有些眼熟。。
不等夏浅羽回答,他已然呼啸一声,带着雪鹞跃出了楼外。。
“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,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。他遇到了教王,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。然后,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,重新获得了自我。!
他们早已不再是昔年的亲密无间的姐弟。时间残酷地将他们分隔在咫尺的天涯,将他们同步地塑造成不同的人:二十多年后,他成了教王的护身符,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;而她却已然成了教王的情人,为了复仇和夺权不择手段——。
最后担负起照顾职责的,却还是霍展白。。
““干得好。”妙空轻笑一声,飞身掠出,只是一探手,便接住了同僚手里掉落的长剑。然后,想都不想地倒转剑柄挥出,“嚓”的一声,挑断了周行之握剑右手拇指的筋络。。
他笑了起来,张了张口,仿佛想回答她。但是血从他咽喉里不断地涌出,将他的声音淹没。妙风凝望着失散多年的亲姐姐,始终未能说出话来,眼神渐渐涣散。……
仿佛孤注一掷地想速战速决,这个大光明宫的神秘高手一上来就用了极凌厉的剑法,几乎是招招夺命,不顾一切,只想从剑阵中闯过。
远处的雪簌簌落下,雪下的一双眼睛瞬忽消失。
南宫老阁主松了一口气,拿起茶盏:“如此,我也可以早点去腰师谷看病了。”。
片刻,孩子的哭叫便停止了。。
““哦。”他若有所思地望着远处的湖面,似是无意,“怎么掉进去的?”。
“雅弥转过了脸,不想看对方的眼睛,拿着书卷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——。
啊……终于,再也没有她的事了。!
““教王万寿。”进入熟悉的大殿,他在玉座面前跪下,深深低下了头,“属下前去长白山,取来了天池隐侠的性命,为教王报了昔年一剑之仇。”……”
“霍展白听得最后一句,颓然地将酒放下,失神地抬头凝望着凋零的白梅。。
为了避嫌,出了药师谷后他便和妙火分开西归,一路换马赶回大光明宫。龙血珠握在手心,那枚号称可以杀尽神鬼魔三道的宝物散发出冷冷的寒意,身侧的沥血剑在鞘中鸣动,仿佛渴盼着饮血。。
妙风策马在风雪中疾奔,凌厉的风雪吹得他们的长发猎猎飞舞。她安静地伏在他胸口,听到他胸腔里激烈而有力的心跳,神志再度远离,脸上却渐渐露出了安心的微笑。!
她喃喃对着冰封的湖面说话,泪水终于止不住地从眼里连串坠落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