顿了顿，仿佛还是忍不住，她补了一句：“阁下也应注意自身——发色泛蓝，只怕身中冰蚕寒毒已深。”

    她提着灯一直往前走，穿过了夏之园去往湖心。妙风安静地跟在她身后，脚步轻得仿佛不存在。

    “明介，你终于都想起来了吗？”薛紫夜低语，“你知道我是谁了吗？”。

    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，薛紫夜强自克制，站起身来：“我走了。”。

    ““谢谢你。”他说，低头望着她笑了笑，“等沫儿好了，我请你来临安玩，也让他认识一下救命恩人。”！”

    妙风微笑：“教王于我，恩同再造。”。

    “我从不站在哪一边。”徐重华冷笑，“我只忠于我自己。”！

    刺破血红剑影的，是墨色的闪电。

    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。

    他不顾一切地伸手去摸索那颗被扔过来的头颅。金索在瞬间全数绷紧，勒入他的肌肤，原已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再度迸裂出鲜血。。

    ——这里，就是这里。。

    “长明灯还吊在阁顶上静静燃烧，阁中内室呈八角形，书柜沿着墙一直砌到了顶，按照病名、病因、病机、治则、方名、用药、医案、医论分为八类。每一类都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的位置，从羊皮卷到贝叶书，从竹简到帛文，应有尽有。！

    已经是第四日了……那种通过双目逐步侵蚀大脑的剧毒，已悄然抹去了他大部分的记忆：比如修罗场里挣扎求生的岁月，比如成为大光明界第一杀手、纵横西域夺取诸侯首级的惊心动魄的往事……这一切辉煌血腥的过去，已然逐步淡去，再也无法记忆。。

    旋修罗场里出来的杀手有多坚忍，没有人比他更了解。。

    “他一瞬间打了个寒战。教王是何等样人，怎么会容许一个背叛者好端端地活下去！瞳这样的危险人物，如若不杀，日后必然遗患无穷，于情于理教王都定然不会放过。！

    ——必须要立刻下山去和妙火会合，否则……！

    他说什么？他说秋水是什么？

    “遥远的北方，冰封的漠河上寒风割裂人的肌肤，呼啸如鬼哭。！

    十五日，抵达西昆仑山麓。。

    “那一瞬间，孩子的思维化为一片空白，只有一句话响彻脑海——。

    而风雪里，有人在连夜西归昆仑。。

    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，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？！

    “这是金杖的伤！”她蓦然认了出来，“是教王那个混账打了你？”。

    “青铜面具跌落在一旁，不瞑的双目圆睁着，终于再也没有了气息。。

    他一路将她的遗体千里送回，然后长跪于药师谷白石阵外的深雪里，恳求廖谷主将他收入门下，三日不起。。

    “他霍然回首，扫视这片激斗后的雪地，剑尖平平掠过雪地，将剩余的积雪轰然扫开。雪上有五具尸体，加上更早前被一剑断喉的铜爵和葬身雪下的追电，一共是七人——他的脸色在一瞬间苍白：少了一具尸体！！

    “我看薛谷主这手相，可是大为难解。”妙水径自走入，笑吟吟坐下，捉住了她的手仔细看，“你看，这是‘断掌’——有这样手相的人虽然聪明绝伦，但脾气过于倔犟，一生跌宕起伏，往往身不由己。”。

    一个杀手，并不需要过去。。

    “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个土垒，俯身拍开封土，果然看到了一瓮酒。。

    “薛谷主不睡了吗？”他有些诧异。……

    怎么会变成这样？怎么会变成这样呢？

    他们当时只隔一线，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，永不相逢！

    在摩迦村里的时候，她曾听雪怀他提起过族里一个古老的传说。传说中，穿过那条冰封的河流，再穿过横亘千里的积雪荒原，便能到达一个浩瀚无边的冰的海洋——。

    “不！不要给他治！”然而被金索系住的瞳，却蓦然爆发出一声厉喝，仰首看着薛紫夜，“这个魔鬼！他是——”。

    “从来没有人敢看他的眼睛，看过的，绝大多数也已经死去——从有记忆以来，他就习惯了这样躲闪的视线和看怪物似的眼神，没什么好大惊小怪。。

    ““‘在有生之年，令中原西域不再开战。’”雅弥认真地看着他，将那个约定一字一字重复。。

    “好吧，我答应你，去昆仑替你们教王看诊——”薛紫夜拂袖站起，望着这个一直微笑的青年男子，竖起了一根手指，“但是，我有一个条件。”！

    “那一日，在他照旧客气地起身告辞时，她终于无法忍受，忽然站起，不顾一切地推倒了那座横亘于他们之间的屏风，直面他，眼里的火焰熊熊燃烧，强自克制的声音微微颤抖：“到底是为什么？为什么！”……”

    ““知道了。”霍展白答应着，知道这个女人向来古古怪怪。。

    八年来，一直是她陪在浴血搏杀的自己身边，在每一条血路的尽头等待他，拯救他；那么这最后的一夜，就让他来陪伴她吧！。

    “嗯？”薛紫夜很不高兴思维被打断，蹙眉，“怎么？”！

    然而，那么多年来，他对她的关切却从未减少半分―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