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,就开始长久沉默。霍展白没有说话,拍开了那一瓮藏酒,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,直至酩酊。
“可是……”出人意料的,绿儿居然没听她的吩咐,还在那儿犹豫。
原来如此……原来如此!。
“可是怎么?”她有些不耐地驻足,转身催促,“药师谷只救持有回天令的人,这是规矩——莫非你忘了?”。
““妙水!”她对着那个坠落深渊的女子伸出手来,撕心裂肺地大呼,“妙水!”呼啸的风从她指缝掠过,却什么也无法抓住。!”
是,她说过,独饮伤身。原来,这坛醇酒,竟是用来浇两人之愁的。。
“明力?”瞳忽然明白过来,脱口惊呼,“是你!”!
“太好了。”她望着他手指间拈着的一根金针,喜不自禁,“太好了……明介!”
薛紫夜心下隐隐有了怒意,蹙眉:“究竟是谁要看诊?”
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,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。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,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,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。。
然而,在睁开眼的瞬间,忽然有什么温软湿润的东西轻轻探了进来,触着失明的眼球。。
““年轻时拼得太狠,老来就有苦头吃了……没办法啊。”南宫老阁主摇头叹息,“如今魔宫气焰暂熄,拜月教也不再挑衅,我也算是挑了个好时候退出……可这鼎剑阁一日无主,我一日死了都不能安息啊。”!
她微微动了动唇角,扯出一个微笑,然而青碧色的血却也同时从她唇边沁出。。
旋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,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,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,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,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。
“多么可笑的事情――新任的鼎剑阁阁主居然和魔宫的新任教王在药王谷把盏密谈,倾心吐胆如生死之交!!
黑暗牢狱里,火折子渐渐熄灭,只有那样轻柔温暖的舌触无声地继续着。瞳无法动弹,但心里清楚对方正在做什么,也知道那种可怖的剧毒正在从自己体内转移到对方体内。时间仿佛在这一刹那停滞,黑而冷的雪狱里,静得可以听到心迸裂成千片的声音。!
蓝色的……蓝色的头发?!驿站差吏忽然觉得有点眼熟,这个人,不是在半个月前刚刚从乌里雅苏台路过,雇了马车向西去了的吗?
“这,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。!
听得这样的逐客令,妙水却没有动,低了头,忽地一笑:“薛谷主早早休息,是为了养足精神明日好为教王看诊吗?”。
“那是什么样的感觉?悲凉,眷恋,信任,却又带着……又带着……。
没有现身,更没有参与,仿佛只是一个局外人。。
“都什么时候了!”薛紫夜微怒,不客气地叱喝。!
“谷主,你干吗把轿子让给他坐?难道要自己走回去吗?”她尚自发怔,旁边的绿儿却是不忿,嘟囔着踢起了一大片雪,“真是个惹人厌的家伙啊,手里只拿了一面回天令,却连续来了八年,还老欠诊金……谷主你怎么还送不走这个瘟神?”。
“怒火在他心里升腾,下手已然顾不上容情。。
死了?!瞳默然立于阶下,单膝跪地等待宣入。。
“如今,前任魔宫的妙风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,静静地坐在她昔日坐过的地方,一任蝴蝶落满了肩头,翻看书卷,侃侃而谈,平静而自持——然而越是如此,霍展白越不能想象这个人心里究竟埋藏了多深的哀痛。!
瞳醉醺醺地伏倒在桌面上,却将一物推到了他面前:“拿去!”。
——事到如今,何苦再相认?。
““就在摩迦村寨的墓地。”雅弥静静道,“那个人的身边。”。
所以,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。……
他往后微微退开一步,离开了璇玑位——他一动,布置严密的剑阵顿时洞开。
他循着血迹追出,一剑又刺入雪下——这一次,他确信已然洞穿了追电的胸膛。然而仅仅只掠出了一丈,他登时惊觉,瞬间转身,身剑合一扑向马上!
妙风无言。。
“教王的情况如何?”他冷然问。。
“他的眼睛里却闪过了某种哀伤的表情,转头看着霍展白:“你是她最好的朋友,瞳是她的弟弟,如今你们却成了誓不两立的敌人――她若泉下有知,不知多难过。”。
“妙风也同时舒了一口气,用眼角看了看聚精会神下针的女子,带着敬佩。。
然而碎裂的断桥再也经不起受力,在她最后借力的一踏后,桥面再度“咔啦啦”坍塌下去一丈!!
““……那就好。”……”
“他甚至从未问过她这些事——就像她也从未问过他为什么要锲而不舍地求医。。
“七弟!有情况!”出神时,耳边忽然传来夏浅羽的低呼,一行人齐齐勒马。。
念头方一转,座下的马又惊起,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光从雪面上急掠而过。“咔嚓”一声轻响,马腿齐膝被切断,悲嘶着一头栽了下去。!
“金针?”霍展白一惊,“他……被金针封过脑?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