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了一炷香时分,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“我知道。”他只是点头,“我没有怪她。”
薛紫夜唇角微微扬起,傲然回答:“一言为定!”。
或许,霍展白说得对,我不该这样地强留着你,应让你早日解脱,重入轮回。。
““紫夜,”霍展白忽然转过身,对着那个还在发呆的女医者伸出手来,“那颗龙血珠呢?先放我这里吧——你把那种东西留在身边,总是不安全。”!”
每一次他来,她的话都非常少,只是死死望着屏风对面那个模糊的影子,神情恍惚:仿佛也已经知道这个男子将终其一生停驻在屏风的那一边,再也不会走近半步。。
霍展白醒来的时候,日头已然上三竿。!
——四面冰川上,陡然出现了无数双一模一样的眼睛!
然而,不等他发力扭断对方的脖子,任督二脉之间气息便是一畅,气海中所蓄的内息源源不断涌出,重新充盈在四肢百骸。
假的……假的……这一切都是假的!他不过是坠入了另一个类似瞳术的幻境里!。
长明灯下,她朝下的脸扬起,躺入他的臂弯,苍白憔悴得可怕。。
“巨大的冷杉树林立着,如同黑灰色的墓碑,指向灰冷的雪空。!
那一瞬间,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,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,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,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?。
旋霍展白犹自目瞪口呆站在那里,望着房内。卫风行剥换婴儿尿布的手法娴熟已极,简直可与当年他的一手“玉树剑法”媲美。。
“她沉迷于那些象征命运的涡流中,看得出神,没有觉察门口一个人已悄然出现。!
“是把他关押到雪狱里吗?”妙水娇声问。!
她奔到了玉座前,气息甫平,只是抬起头望着玉座上的王者,平平举起了右手,示意。
““嘎——嘎——”忽然间,半空传来鸟类的叫声。!
“但凭谷主吩咐。”妙风躬身,足尖一点随即消失。。
“瞳用力抓住薛紫夜的双手,将她按在冰冷的铁笼上,却闭上了眼睛,急促地呼吸,仿佛胸中有无数声音在呼啸,全身都在颤抖。短短的一瞬,无数洪流冲击而来,那种剧痛仿佛能让人死去又活过来。。
“小心!”一只手却忽然从旁伸过来,一把拦腰将她抱起,平稳地落到了岸边,另一只手依然拿着伞,挡在她身前,低声道,“回去吧,太冷了,天都要亮了。”。
“好险……”薛紫夜脸色惨白,吐出一口气来,“你竟真的不要自己的命了?”!
妙风面上虽然依旧有微笑,但眼里也露出了忧虑之色。。
““而我……而我非常抱歉——我没能保住薛谷主的性命。”。
然而,看到梅枝上那一方迎风的手巾,她的眼神在一瞬间凝结——。
“月下的雪湖。冰封在水下的那张脸还是这样的年轻,保持着十六岁时候的少年模样,然而匍匐在冰上的女子却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容颜。!
“那么,快替她看看!”他来不及多想,急急转过身来,“替她看看!”。
妙风恭声:“还请薛谷主出手相救。”。
““这是临别赠言吗?”霍展白大笑转身,“我们都愚蠢。”。
“你……”薛紫夜怒斥,几度想站起来,又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。……
霍展白沉吟片刻,目光和其余几位同僚微一接触,也便有了答案。
望着阖上的门,他忽然觉得无穷无尽的疲倦。
“妙水!”她对着那个坠落深渊的女子伸出手来,撕心裂肺地大呼,“妙水!”呼啸的风从她指缝掠过,却什么也无法抓住。。
“他妈的,妙水也不及时传个消息给你,”妙火狠狠啐了一口,心有不甘,“错过那么好的机会!”。
“然而大光明宫的妙风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仿佛,那并不是他的名字。。
“她点起了火折子,拿出随身携带的药囊,轻轻按着他的肩膀:“坐下,让我看看你的眼睛。”。
“麻沸散的药力开始发挥了。”蓝蓝将药喂入他口中,细心地观察着他瞳孔的反应。!
““这个东西,应该是你们教中至宝吧?”她扶着他坐倒在地,将一物放入他怀里,轻轻说着,神态从容,完全不似一个身中绝毒的人,“你拿好了。有了这个,日后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随心所欲了,再也不用受制于人……”……”
“故国的筚篥声又在记忆里响起来了,幽然神秘,回荡在荒凉的流亡路上。回鹘人入侵了家园,父王带着族人连夜西奔,想迁徙往罗普重建家园。幼小的自己躲在马背上,将脸伏在姐姐的怀里,听着她用筚篥沿路吹响《折柳》,在流亡的途中追忆故园。。
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,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。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,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,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。。
所有人都惊讶一贯只有女弟子的药王谷竟收了一个男子,然而,廖谷主只是凝望着那些停栖在新弟子肩上的夜光蝶,淡淡地回答了一句:“雅弥有赤子之心。”!
“小姐,早就备好了!”绿儿笑吟吟地牵着一匹马从花丛中转出来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