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没有忍心再说下去。
他颓然跪倒在雪中,一拳砸在雪地上,低哑地呼号着,将头埋入雪中——冰冷的雪湮没了他滚烫的额头,剧烈的悲怒在心中起伏,狂潮一样交替,然而他却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这样的巨浪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。
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,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:天地希声,雪梅飘落,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,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。
“霍展白……鼎剑阁的七公子吗?”妙火喃喃,望着雪地,“倒真是挺扎手——这一次你带来的十二银翼,莫非就是折在了他手下?”。
“他以剑拄地,向着西方勉强行走——那个女医者,应该到了乌里雅苏台吧?!”
过了一炷香时分,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。
明白她是在临走前布置一个屏障来保护自己,瞳忽地冷笑起来,眼里第一次露出锋锐桀骜的神情。!
——然而,却赫然有一支金色的针,直直插在了咽喉正中!
在以后无数个雪落的夜里,他经常会梦见一模一样的场景,苍穹灰白,天地无情,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令他一次又一次从梦中惊醒,然后在半夜里披衣坐起,久久不寐。
“薛谷主吗?”看到了她手里的圣火令,教王的目光柔和起来,站起身来。。
她微笑着望着他:“霍七公子,不知你心底的执念,何时能勘破?”。
““可惜人算不如天算,谁知道我中了七星海棠之毒还能生还?谁知道妙空也有背叛鼎剑阁之心?”瞳淡淡开口,说到这里忽然冷笑起来,“这一回,恐怕七剑都是有来无回!”!
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,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。
旋何况,那些东西到底是真是假,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。他本来就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。瞳微微笑了笑,眼睛转成了琉璃色:。
“那一击的力量是骇人的,妙风在铜爵那一斩发出后随即抢身斜向冲出,并未直迎攻击。他的身形快如鬼魅,一瞬间就穿过雪雾掠了出去,手中的剑划出一道雪亮的弧,一闪即没——!
本能地,霍展白想起身掠退,想拔剑,想封挡周身门户——然而,他竟然什么都做不了。身体在一瞬间仿佛被点中了穴道,不要说有所动作,就是眼睛也不能转动半分。!
他的心还没有完全冷下去,所以是无法承受那样的眼光的。
“没有人看到瞳是怎样起身的,只是短短一瞬,他仿佛就凭空消失了。而在下一个刹那,他出现在两人之间。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——暗红色的剑,从徐重华的胸口露出,刺穿了他的心脏。!
她咬紧了牙,默默点了点头。。
““那么,”她纳闷地看着他,“你为什么不笑了?”。
――是的,在鲜衣怒马的少年时,他曾经立下过一生不渝的誓言,也曾经为她跋涉万里,虽九死而不悔。如果可以,他也希望这一份感情能够维持下去,不离不弃,永远鲜明如新。。
“夏浅羽他们的伤,何时能恢复?”沉默中,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。!
应该是牢狱里太过寒冷,她断断续续地咳嗽起来,声音清浅而空洞。。
“明介,明介,你真的全都忘了吗?。
走到门口的人,忽地真的回过身来,迟疑着。。
““老七?!”!
戴着面具的人猛然一震,冷笑从嘴边收敛了。。
“多谢教王。”妙风眼里透出了欣喜,深深俯首。。
“种种恩怨深种入骨,纠缠难解,如抽刀断水,根本无法轻易了结。。
几次三番和他们说了,不许再提当年之事,可这帮大嘴巴的家伙还是不知好歹。……
她急急伸出手去,手指只是一搭,脸色便已然苍白。
——难道那个该死的女人转头就忘记了他的忠告,将这条毒蛇放了出来?
他无趣地左右看着,想入非非起来。。
“喀喀,喀喀!”然而只是僵持了短短片刻,背后却传来薛紫夜剧烈的咳嗽声。。
“——这个女人,一定是在苦等救星不至,眼睁睁看着唯一儿子死去后,绝望之下疯狂地喝下了这种毒药,试图将自己的性命了结。。
“纤细的腰身一扭,便坐上了那空出来的玉座,娇笑:“如今,这里归我了!”。
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,成为佳话。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,更是个情种,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,指责她的无情冷漠。她却只是冷笑――!
“过了一炷香时分,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……”
““对不起。”他没有辩解半句,只是吐出三个字。。
她不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,但却清楚地知道,眼前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凶手。。
他的血沿着她手指流下来,然而他却恍如不觉。!
“这样做的原因,是我现在还不想杀你,”仿佛猜出了对方心里的疑虑,瞳大笑起来,将沥血剑一扔,坐回到了榻上,“不要问我为什么——那个原因是你猜不到的。我只问你,肯不肯定约?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