软轿停下的时候,她掀开帘子,看见了巨石阵对面一袭白衫猎猎舞动。距离太远看不清对方的面目,只见雪地上一头蓝色长发在风中飞扬,令人过目难忘。
这不是薛紫夜拿去炼药的东西吗?怎么全部好端端的还在?
那样的关系,似乎也只是欢场女子和恩客的交情。她照样接别的客,他也未曾见有不快。偶尔他远游归来,也会给她带一些新奇的东西,她也会很高兴。他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自己的过去和现在。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样近,却又是那样远。。
“明年,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。”瞳再大醉之后,说出了那样一句话。。
“八年来,他一年一度的造访,渐渐成了一年里唯一让她有点期待的日子——虽然见面之后,大半还是相互斗气斗嘴和斗酒。!”
结束了吗?没有。。
一直到很久以后,他才知道:!
笛声终于停止了,妙风静静地问:“前辈是想报仇吗?”
那样寥寥几行字,看得霜红笑了起来。
他忍不住撩起帘子,用胡语厉叱,命令车夫加快速度。。
权势是一头恶虎,一旦骑了上去就再难以轻易地下来。所以,他只有驱使着这头恶虎不断去吞噬更多的人,寻找更多的血来将它喂饱,才能保证自己的不被反噬——他甚至都能从前代教王身上,看到自己这一生的终点所在。。
“她微微叹了口气,抬起一只手想为他扯上落下的风帽,眼角忽然瞥见地上微微一动,仿佛雪下有什么东西在涌起——!
我已经竭尽了全力……霍展白,你可别怪我才好。。
旋想来,这便是那位西域的胡商巨贾了。。
““妙水!”惊骇的呼声响彻了大殿,“是你!”!
“不行!”霍展白差点脱口——卫风行若是出事,那他的娇妻爱子又当如何?!
手帕上墨迹班驳,是无可辩驳的答案。
“她的眼睛是这样的熟悉,仿佛北方的白山和黑水,在初见的瞬间就击中了他心底空白的部分。那是姐姐……那是小夜姐姐啊!!
“六六顺啊……三喜临门……嘿嘿,死女人,怎么样?我又赢了……”。
“他看着那些女子手持十八般器具逼过来,不由微微一震:他太熟悉这种疗程了……红橙金蓝绿,薛紫夜教出来的侍女个个身怀绝技,在替人治疗外伤的时候,动作整齐得如同一个人长了八只手。。
他站在断裂的白玉川旁,低头静静凝望着深不见底的冰川,蓝色的长发在寒风里猎猎飞舞。。
“他……是怎么到你们教里去的?”薛紫夜轻轻问,眼神却渐渐凝聚。!
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那一场狙击发生的同时,遥远的昆仑山顶上,瞳缓缓睁开了眼睛。。
““你……”薛紫夜怒斥,几度想站起来,又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。。
“霍公子,”廖青染叹了口气,“你不必回去见小徒了,因为——”。
““不要担心,我立刻送你回药师谷。”妙风看到那种诡异的颜色,心里也隐隐觉得不详,“已经快到乌里雅苏台了——你撑住,马上就可以回药师谷了!”!
他们喝得非常尽性,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,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,关于武林,关于天下,关于武学见地――。
入夜时分,驿站里的差吏正在安排旅客就餐,却听到窗外一声响,扑棱棱地飞进来一只白色的鸟。他惊得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掉落。那只白鸟从窗口穿入,盘旋了一下便落到了一名旅客的肩头,抖抖羽毛,松开满身的雪,发出长短不一的凄厉叫声。。
“是的,那是谎言。她的死,其实是极其惨烈而决绝的。。
是她?是她乘机对自己下了手?!……
“你的手,也要包扎一下了。”廖青染默然看了他许久,有些怜悯。
所以,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。
没人知道这一番话的真假,就如没有人看穿他微笑背后的眼神。。
然而,他忽然间全身一震。。
“猛烈的风雪几乎让他麻木。。
““瞳呢?”她冲口问,无法掩饰自己对那个叛乱者的关切。。
他们早已不再是昔年的亲密无间的姐弟。时间残酷地将他们分隔在咫尺的天涯,将他们同步地塑造成不同的人:二十多年后,他成了教王的护身符,没有感情也没有思想;而她却已然成了教王的情人,为了复仇和夺权不择手段——!
“他霍然回首,扫视这片激斗后的雪地,剑尖平平掠过雪地,将剩余的积雪轰然扫开。雪上有五具尸体,加上更早前被一剑断喉的铜爵和葬身雪下的追电,一共是七人——他的脸色在一瞬间苍白:少了一具尸体!……”
“那人的声音柔和清丽,竟是女子口声,让差吏不由微微一惊。。
“请阁下务必告诉我,”廖青染手慢慢握紧,“杀我徒儿者,究竟何人?”。
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那一场狙击发生的同时,一羽白鸟穿越了茫茫林海雪原,飞抵药师谷。!
――昨夜那番对话,忽然间就历历浮现在脑海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