剑插入冰层,瞳颤抖的手握着剑柄,忽然间无力地垂落。
妙风看了她许久,缓缓躬身:“多谢。”
室内药香馥郁,温暖和煦,薛紫夜的脸色却沉了下去。。
瞳闪电般地望了他一眼,针一样的尖锐。。
“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,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,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,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,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!”
“呵……”黑暗里,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,“终于,都来了吗?”。
他将永远记得她在毒发时候压抑着的战栗,记得她的手指是怎样用力地握紧他的肩膀,记得她在弥留之际仰望着冷灰色的大雪苍穹,用一种孩童一样的欣悦欢呼。当然,也记得她咽喉里那样决然刺入死穴的那枚金针——这些记忆宛如一把刀,每回忆一次就在心上割出一道雪淋淋的伤口,只要他活着一日,这种凌迟便永不会停止。!
那些给过他温暖的人,都已经永远地回归于冰冷的大地。而他,也已经经过漫长的跋涉,站到了权力的颠峰上,如此孤独而又如此骄傲。
“奇怪……”妙水有些难以理解地侧过头去,拍了拍獒犬的头,低语,“她不怕死,是不是?”
那一瞬间,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,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,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,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?。
瞳在风里侧过头,望了冰下的那张脸片刻,眼里有无数种色彩一闪而过。。
“那一瞬间,仿佛有利剑直刺入心底,葬礼时一直干涸的眼里陡然泪水长滑而下,她在那样的乐曲里失声痛哭。那不是《葛生》吗?那首描述远古时女子埋葬所爱之人时的诗歌。!
霍展白没有将冻僵了的她放下,而直接往夏之园走去。她推了几次却无法挣脱,便只好安静下来。一路上只有雪花簌簌落到伞上的声音,她在黎明前的夜色里转过头,忽然发现他。
旋妙风微微笑了笑,摇头:“修罗场里,没有朋友。”。
“妙风一惊,闪电般回过头去,然后同样失声惊呼。!
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,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。他遇到了教王,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。然后,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,重新获得了自我。!
在他抬头的瞬间,所有人都吓了一跳。
“她从枕畔药囊里摸出了一把碧灵丹,看也不看地全数倒入口中。!
霍展白沉默,许久许久,开口:“我会一辈子照顾她。”。
“在轰然巨响中,离去的人略微怔了一怔,看住了她。。
瞳却是不自禁地一震,眼里妖诡般的光亮微微一敛。杀气减弱:药师谷……药师谷。这三个字和某个人紧密相连,只是一念及,便在一瞬间击中了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。。
忽然间他心如死灰。!
“反悔?”霍展白苦笑,“你也是修罗场里出来的,觉的瞳那样的人可以相信吗?”。
“然而,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,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。。
“……”教王默默吸了一口气,没有立刻回答,探询的目光落在妙风身上。。
“否则,迟早会因此送命。!
霍展白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:“你……是来求和的吗?”。
追电被斩断右臂,刺穿了胸口;铜爵死得干脆,咽喉只留一线血红;追风、白兔、蹑景、晨凫、胭脂死在方圆三丈之内,除了晨凫呈现中毒迹象外,其余几人均被一剑断喉。。
“全场欢声雷动,大弟子登上至尊宝座,天山派上下更是觉得面上有光——昔年的师傅、师娘、师兄妹们依次上前恭贺,然而那个新任的武林盟主却只是淡淡地笑,殊无半分喜悦,只是在卫风行上来敬酒时,微微地点了点头。。
听了许久,她示意侍女撩开马车的帘子,问那个赶车的青年男子:“阁下是谁?”……
妙风不明白她的意思,只是微笑。
在连接乐园和大光明宫的白玉长桥开始断裂时,却有一条蓝色的影子从山顶闪电般掠下。她手里还一左一右扶着两个人,身形显得有些滞重,所以没能赶得及过桥。
“那我先去准备一下。”他点点头,转身。。
“谷主错了,”妙风微笑着摇头,“若对决,我未必是瞳的对手。”。
“虽然时辰尚未到,白衣的妙风已然提前站在了门外等候,静静地看着她忙碌准备,不动声色地垂下了眼帘:“薛谷主,教王吩咐属下前来接谷主前去大殿。”。
““雅弥。”薛紫夜不知所以,茫然道,“他的本名——你不知道吗?”。
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,呼啸掠过耳边,宛如哭泣。!
“一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终于过去。……”
“听得这样的逐客令,妙水却没有动,低了头,忽地一笑:“薛谷主早早休息,是为了养足精神明日好为教王看诊吗?”。
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那个修罗场的杀手之王。瞳是极其危险的人,昔年教王要他不离左右地护卫,其实主要就是为了防范这个人。。
“杀过。”妙风微微地笑,没有丝毫掩饰,“而且,很多。”!
她狂奔着扑入他的怀抱,那样坚实而温暖,梦一般的不真实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