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再也不容情,对着手无寸铁的同僚刺出了必杀的一剑——那是一种从心底涌出的憎恨与恶毒,恨不能将眼前人千刀万剐、分尸裂体。那么多年了,无论在哪一方面,眼前这个人时刻都压制着他,让他如何不恨?
“看着我!”他却腾出一只手来,毫不留情地拨开了她的眼睛,指甲几乎抠入了她的眼球,“看着我!”
霍展白一时间怔住,不知如何回答——是的,那个家伙当时明明可以取走薛紫夜性命,却在最后一瞬侧转了剑,只是用剑身将她击昏。这对于那个向来不留活口的修罗场第一杀手来说,的确是罕见的例外。。
南宫老阁主站在一旁,惊愕地看着。。
““冻硬了,我热了一下。”妙风微微一笑,又扔过来一个酒囊,“这是绿儿她们备好的药酒,说你一直要靠这个驱寒——也是热的。”!”
他只是凝聚了全部心神,观心静气,将所有力量凝聚在双目中间,眼睛却是紧闭着的。他已然在暗界里一个人闭关静坐了两日,不进任何饮食,不发出一言一语。。
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!
没有月亮的夜里,雪在无休止地飘落,模糊了那朝思暮想的容颜。
那之后,又是多少年呢?
叮叮几声响,手足上的金索全数脱落。。
“不睡了,”她提了一盏琉璃灯,往湖面走去,“做了噩梦,睡不着。”。
“连着六七剑没有碰到对方的衣角,绿儿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才好,提剑喘息:这个人……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受过重伤?怎么一醒来动作就那么敏捷?!
在酒坛空了之后,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。。
旋瞳的眼眸沉了沉,闪过凌厉的杀意。。
“一旁的霜红及时地捂住了她的嘴,将她拉了出去。!
“秋水。”他喃喃叹息。她温柔地对着他笑。!
原来,在极痛之后,同样也是极度的死寂。
“在她将他推离之前,妙风最后提了一口气,翻身抱着她稳稳落到了天门之前。!
剑却没有如预料一样地斩入颈部,反而听到身后的薛紫夜失声惊叫。。
“他默然点头,缓缓开口:“以后,我不会再来这里了。”。
“哎,霍七公子还真的打算回这里来啊?”她很是高兴,将布巾折起,“难怪谷主临走还叮嘱我们埋几坛‘笑红尘’去梅树底下——我们都以为他治好了病,就会把这里忘了呢!”。
她因为寒冷和惊怖而在他怀里微微战栗:没有掉下去……这一次,她没有掉下去!!
他笑了,缓缓躬身:“还请薛谷主随在下前往宫中,为教王治伤。”。
“——必须要立刻下山去和妙火会合,否则……。
他看着她,眼里有哀伤和歉意。。
““你尽管动手。”瞳击掌,面无表情地发话,眼神低垂,凝视着手里一个羊脂玉小瓶——那,还是那个女子临去时,留给他的最后纪念。!
“霍七,”妙空微笑起来,“八年来,你也辛苦了。”。
——是姐姐平日吹曲子用的筚篥,上面还凝结着血迹。。
“瞳霍然抬起头来,那双几近失明的眼里瞬间放出了雪亮的光!。
”廖青染收起了药枕,淡淡道,“霍公子,我已尽力,也该告辞了。”……
“雅弥。”薛紫夜不知所以,茫然道,“他的本名——你不知道吗?”
到了庭前阶下,他的勇气终于消耗殆尽,就这样怔怔凝望着那棵已然凋零的白梅——那只雪白的鸟儿正停在树上,静静地凝视着他,眼里充满了悲伤。
年轻的教王立起手掌:“你,答应吗?”。
那个熟悉而遥远的名字,似乎是雪亮的闪电,将黑暗僵冷的往事割裂。。
“是在那里?他忍不住内心的惊喜,走过去敲了敲门。。
“——然而,却赫然有一支金色的针,直直插在了咽喉正中!。
雅弥说完了大光明宫里发生的一切,就开始长久沉默。霍展白没有说话,拍开了那一瓮藏酒,坐在水边的亭子里自斟自饮,直至酩酊。!
“那一瞬间,他只觉得无穷无尽的绝望。……”
““断金斩?!”七剑齐齐一惊,脱口呼道。。
他是“那个人”的朋友。。
“呵,谢谢。”她笑了起来,将头发用一支金簪松松挽了个髻,“是啊,一个青楼女子,最好的结局也无过于此了……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和别的姐妹不一样,说不定可以得个好一些的收梢。可是就算你觉得自己再与众不同,又能怎样呢?人强不过命。”!
妙风微微一震,没有说话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