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夜的昆仑绝顶上,下着多年来一直延绵的大雪。
薛紫夜诧异地转头看他。
耳畔是连续不断的惨叫声,有骨肉断裂的钝响,有临死前的狂吼——那是隔壁的畜生界传来的声音。那群刚刚进入修罗场的新手,正在进行着第一轮残酷的淘汰。畜生界里命如草芥,五百个孩子,在此将会有八成死去,剩下不到一百人可以活着进入生死界,进行下一轮修炼。。
“畜生。”薛紫夜双手渐渐颤抖,咬着牙一字一字出口,“畜生!”。
“——二十多年的死寂生活,居然夺去了他流露感情的能力!!”
可为什么在那么多年中,自己出手时竟从没有一丝犹豫?。
“明年,我将迎娶星圣女娑罗。”瞳再大醉之后,说出了那样一句话。!
被师傅从漠河里救起已经十二年了,透入骨髓的寒冷却依然时不时地泛起。在每个下雪的夜里她都会忽然地惊醒,然后发了疯一般推开门冲出去,赤脚在雪上不停地奔跑,想奔回到那个荒僻的摩迦村寨,去寻找遗落在那里的种种温暖。
最后担负起照顾职责的,却还是霍展白。
那一瞬间,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,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,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,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?。
他忽然一个踉跄,露出了痛苦的表情。。
“既然自幼被人用冰蚕之毒作为药人来饲养,她可以想象想象多年来这个人受过怎样的痛苦折磨,可是……为什么他还要这样不顾一切地为教王卖命?这些魔教的人,都是疯子吗?!
“妙风使,你又是站在哪一边呢?”霍展白微微而笑,似不经意地问。。
旋教王瞬地抬头,看着这个自己的枕边人,失声惊叫:“你……不是波斯人?”。
“二十多年后,蓝衣的妙水使在大殿的玉座上狂笑,手里的剑洞穿了教王的胸膛。!
“哦,秋之苑还有病人吗?”他看似随意地套话。!
——原本在和霍展白激斗时留下的破口,居然都已经被细心地重新缝补好了。是她?
““龙血珠已经被我捏为粉末,抹在了沥血剑上——”他合起了眼睛,低声说出最后的秘密,“要杀教王,必须先拿到这把剑。”!
“不……不!”那个少年忽然疯狂地推开了他,执拗地沿着冰河追了上去,不过片刻,离那一对少年男女已然只有三丈。然而那两个人头也不回地奔逃,双手紧握,沿着冰河逃离。。
“内息从掌心汹涌而出,无声无息透入土地,一寸寸将万古冰封的冻土融化。。
无论是对于霍展白、明介还是雅弥,她都已经尽到了全力。。
“瞳?”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,手不离剑。!
“你说他一定会杀我——”薛紫夜喃喃,摸了摸绷带,“可他并没有……并没有啊。”。
“屋里的孩子被他们两个这一声惊呼吓醒了,哇哇地大哭。。
“呵……不用对我说对不住,”胭脂奴哼了一声,“也亏上一次,你那群朋友在楼里喝醉了,对小姐说了你八年来的种种事情,可真是惊世骇俗呀!小姐一听,终于灰了心。”。
““听说你已经成为鼎剑阁阁主。”雅弥转开了话题,依然带着淡笑,“恭喜。”!
“没事,风行,”廖青染随口应,“是我徒儿的朋友来访。”。
他的血沿着她手指流下来,然而他却恍如不觉。。
“柳非非的贴身丫鬟胭脂奴端了早点进来,重重把早餐盘子到桌上,似乎心里有气:“喏,吃了就给我走吧——真是不知道小姐看上你什么?说来就来,说走就走,没钱没势,无情无义,小姐却偏偏最是把你放在心上!真是鬼迷心窍。”。
一路上来,他已然将所有杀气掩藏。……
“紫夜自有把握。”她眼神骄傲。
“即便是贵客,也不能对教王无礼。”妙风闪转过身,静静开口,手指停在薛紫夜喉头。
霍展白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,醒过来时,外头已经暮色笼罩。。
不同的是,这一次霍展白默默陪在她的身边,撑着伞为她挡住风雪。。
“他心下焦急,顾不得顾惜马力,急急向着西方赶去。。
“黑暗而冰冷的牢狱,只有微弱的水滴落下的声音。。
瞳终于站起,默然从残碑前转身,穿过了破败的村寨走向大道。!
“那一支遗落在血池里的筚篥,一直隐秘地藏在他的怀里,从未示人,却也从未遗落。……”
““这里没有什么观音。”女子拉下了脸,冷冷道,立刻想把门关上,“佛堂已毁,诸神皆灭,公子是找错地方了。”。
圣火令?那一瞬间,他只觉得头脑一清。。
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,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?!
话音未落,一只手指忽然点在了她的咽喉上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