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哦……”薛紫夜喃喃,望着天空,“那么说来,那个教王,还是做过些好事的?”
霍展白抬起头,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,失声道:“妙风?”
“有其主人必有其鸟嘛。”霍展白趁机自夸一句。。
“妙水使,何必交浅言深。”她站起了身,隐隐不悦,“时间不早,我要休息了。”。
“那个年轻的教王没有说一句话,更没有任何的杀气,只是默不作声地在他面前坐下,自顾自地抬手拿起酒壶,注满了自己面前地酒杯――然后,拿起,对着他略微一颔首,仰头便一饮而尽。!”
“别动。”头也不回,她低叱,“腹上的伤口太深,还不能下床。”。
“你……怎么了?”终于还是忍不住,她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,“伤口恶化了?”!
他们喝得非常尽性,将一整坛的陈年烈酒全部喝完。后面的记忆已经模糊,他只隐约记得两人絮絮说了很多很多的话,关于武林,关于天下,关于武学见地――
“七星海棠!”薛紫夜苍白的脸色在黑暗中显得无比惨怛。
他在大雪中策马西归,渐渐远离那个曾经短暂动摇过他内心的山谷。在雪原上勒马四顾,心渐渐空明冷定。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,也在漫天的大雪里逐渐隐没。。
屏风后,秋水音刚吃了药,还在沉沉睡眠——廖谷主的方子很是有效,如今她的病已然减轻很多,虽然神志还是不清楚,有些痴痴呆呆,但已然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大哭大闹,把每一个接近的人都当做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。。
“黑暗中潜行而来的女子蓦然一震,手指停顿:“明介?”!
馥郁的香气萦绕在森冷的大殿,没有一个人出声,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都听得到声音。薛紫夜低下头去,将金针在灯上淬了片刻,然后抬头:“请转身。”。
旋这,还是他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如此失态。。
““啊?”妙风骤然一惊,“教中出了什么事?”!
她在风雪中努力呼吸,脸色已然又开始逐渐苍白,身形摇摇欲坠。妙风用眼角余光扫着周围,心下忧虑,知道再不为她续气便无法支持。然而此刻大敌环伺,八骏中尚有五人未曾现身,怎能稍有大意?!
本能地,霍展白想起身掠退,想拔剑,想封挡周身门户——然而,他竟然什么都做不了。身体在一瞬间仿佛被点中了穴道,不要说有所动作,就是眼睛也不能转动半分。
““我只说过你尽管动手——可没说过我不会杀你。”无声无息掠到背后将盟友一剑刺穿,瞳把穿过心脏的利剑缓缓拔出,面无表情。!
他一直知道她是强悍而决断的,但却还不曾想过,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女子竟然就这样孤身一人,以命换命地去挑战那个天地间最强的魔头!。
““唉……”他叹了口气——幸亏药师谷里此刻没有别的江湖人士,否则如果这一幕被人看到,只怕他和薛紫夜都会有麻烦。。
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于马车内,车在缓缓晃动,碾过积雪继续向前。。
忽然间他心如死灰。!
“先别动,”薛紫夜身子往前一倾,离开了背心那只手,俯身将带来的药囊拉了出来,“我给你找药。”。
“那个人……最终,还是那个人吗?。
——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、也不会再有的温暖。。
““……”霍展白踉跄倒退,颓然坐倒,全身冰冷。!
身形交错的刹那,他听到妙水用传音入密短促地说了一句。。
霍展白一惊,沉默着,露出了苦笑。。
“他凝望着墓碑,轻声低语:“我来看你们了。”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。。
他坐在黑暗的最深处,重新闭上了眼睛,将心神凝聚在双目之间。……
那个寂静的夜晚,他和那个紫衣女子猜拳赌酒,在梅树下酣睡。在夜空下醒来的瞬间,他陡然有了和昔年种种往事告别的勇气,因为自己的生命已然注入了新的活力。
其实,就算是三日的静坐凝神,也是不够的。跟随了十几年,他深深知道玉座上那个人的可怕。
“夜里很冷,”身后的声音宁静温和,“薛谷主,小心身体。”。
“那年,十岁的太子死了。替他看病的祖父被当场廷杖至死,抄家灭门。男丁斩首,女眷流放三千里与披甲人为奴。”薛紫夜喃喃道,眼神仿佛看到了极远的地方,“真可笑啊……宫廷阴谋,却对外号称太医用药有误。伴君如伴虎,百年荣宠,一朝断送。”。
“他,是一名双面间谍?!。
“这样熟悉的眼神……是、是——。
眼看他的背影隐没于苍翠的山谷,她忽然觉得胸中阵阵寒冷,低声咳嗽起来。!
““反正,”他下了结论,将金针扔回盘子里,“除非你离开这里,否则别想解开血封!”……”
“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,呼啸掠过耳边,宛如哭泣。。
冰上那个紫衣女子缓缓站了起来,声音平静:“过来,我在这里。”。
瞳却没有发怒,苍白的脸上闪过无所谓的表情,微微闭上了眼睛。只是瞬间,他身上所有的怒意和杀气都消失了,仿佛燃尽的死灰,再也不计较所有加诸身上的折磨和侮辱,只是静静等待着剧毒一分分带走生命。!
“属下斗胆,请教王放她一条生路!”他俯身,额头叩上了坚硬的玉阶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