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顿住酒杯,看向年轻得教王,忽然发现他此刻的眼睛是幽深的蓝――这个冷酷缜密的决顶杀手、在腥风血雨中登上玉座的新教王,此刻忽然间脆弱得如同一个青涩的少年。
――然而,百年之后,他又能归向于何处?
“什么?”霍展白一惊抬头,“瞳成了教王?你怎么知道?”。
——毕竟,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来,他从来未曾公然反抗过教王。。
“醉笑陪君三万场,猛悟今夕何夕。!”
薛紫夜望着他,只觉得全身更加寒冷。原来……即便是医称国手,对于有些病症,她始终无能为力——比如沫儿,再比如眼前这个人。。
“马上放了他!”她无法挪动双足,愤怒地抬起头,毫不畏惧地瞪着教王,紧握着手里的圣火令,“还要活命的话,就把他放了!否则你自己也别想活!”!
廖青染看着他,眼里满含叹息,却终于无言,只是引着南宫老阁主往夏之馆去了。
“我的意思不是要债,是你这个死女人得以后给我——”霍展白微怒。
“对不起。”他没有辩解半句,只是吐出三个字。。
为了保住唯一的亲人,竟肯救一个恶魔的性命!。
““反悔?”霍展白苦笑,“你也是修罗场里出来的,觉的瞳那样的人可以相信吗?”!
——只不过那个女人野蛮得很,不知道老阁主会不会吃得消?谷中的白梅也快凋谢了吧?只希望秋水的病早日好起来,他也可以脱身去药师谷赴约。。
旋他却没有回头,只是微微笑了笑:“没事,薛谷主不必费神。”。
““小霍,算是老朽拜托你,接了这个担子吧——我儿南宫陌不肖,后继乏人,你如果不出来一力支撑,我又该托付于何人啊。”南宫老阁主对着他叹息,脸色憔悴。“我得赶紧去治我的心疾了,不然恐怕活不过下一个冬天。”!
他是多么想看清楚如今她的模样,可偏偏他的眼睛却再也看不见了。!
“不用顾虑,”南宫老阁主还以为他有意推脱,板起了脸,“有我出面,谁还敢说闲话?”
“然后,九这样转过身,离去,不曾再回头。!
“嗯。”薛紫夜应了一声,有些担心,“你自己撑得住吗?”。
“那一瞬间,他再也无法移开分毫。。
“好了。”她的声音里带着微弱的笑意,从药囊里取出一种药,轻轻抹在瞳的眼睛里,“毒已然拔去,用蛇胆明目散涂一下,不出三天,也就该完全复明了。”。
教王的手在瞬间松开,让医者回到了座位上,他剧烈地喘息,然而脸上狰狞的神色尽收,又恢复到了平日的慈爱安详:“哦……我就知道,药师谷的医术冠绝天下,又怎会让本座失望呢?”!
“霍七公子,其实要多谢你——”他尚自走神,忽然耳边听到了一声叹息。。
“妙风只是静默地看着她,并不避让,眼神平静,面上却无笑容。。
随着金针的刺落,本来僵化的经脉渐渐活了过来,一直在体内乱窜的内息也被逐一引导,回归穴位,持续了多日的全身刺痛慢慢消失。教王一直紧握的手松开了,合上了眼睛,发出了满意的叹息。。
““教王的情况如何?”他冷然问。!
夏浅羽放下烛台,蹙眉道:“那药,今年总该配好了吧?”。
廖青染将孩子交给身后的使女,拆开了那封信,喃喃:“不会是那个傻丫头八年后还不死心,非要我帮她复活冰下那个人吧?我一早就跟她说了那不可能——啊?这……”。
“在那短暂的一段路上,他一生所能承载的感情都已全部燃烧殆尽。。
然而才五岁的他实在恐惧,不要说握刀,甚至连站都站不住了。……
他说得很慢,说一句,便在尸体上擦一回剑,直到沥血剑光芒如新。
那一战七剑里损失大半人手,各门派实力削弱,中原武林激烈的纷争也暂时缓和了下来。仿如激流冲过最崎岖艰险的一段,终于渐渐趋于平缓。
“不!不用了。”他依然只是摇头,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,只透出一种疲惫。。
一时间,他脑海里一片空白,站在那里无法移动。。
““你?”他转头看着她,迟疑着,“你是医生?”。
“但,那又是多么荒谬而荒凉的人生啊。。
“风!”老人不敢相信地望着在最后一刻违抗了他的下属,“连你……连你……”!
“奇怪的是,修罗场的杀手们却并未立刻上来相助,只是在首领的默许下旁观。……”
“总好过,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。。
而天山派首徒霍七公子的声望,在江湖中也同时达到了顶峰。。
他们当时只隔一线,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,永不相逢!!
他站在断裂的白玉川旁,低头静静凝望着深不见底的冰川,蓝色的长发在寒风里猎猎飞舞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