瞳在黑暗里不做声地急促呼吸着，望着面具后那双眼睛，忽然间感觉头又开始裂开一样的痛。他低呼了一声，抱着头倒回了榻上，然而全身的杀气和敌意终于收敛了。
十二年前那场大劫过后，师傅曾带着她回到这里，仔细收殓了每一个村民的遗骸。所有人都回到了这一片祖传的坟地里，在故乡的泥土里重聚了——唯独留下了雪怀一个人还在冰下沉睡。他定然很孤独吧？
——果然，是这个地方？！。
他们都有自己要走的路，和她不相干。。
“没留意到他迅速温暖起来的表情，南宫老阁主只是低头揭开茶盏，啜了一口，道：“听人说薛谷主近日去世了，如今当家的又是前任的廖谷主了——也不知道那么些年她都在哪里藏着，徒儿一死，忽然间又回来了，据说还带回一个新收的徒……”！”
那样的关系，似乎也只是欢场女子和恩客的交情。她照样接别的客，他也未曾见有不快。偶尔他远游归来，也会给她带一些新奇的东西，她也会很高兴。他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自己的过去和现在。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样近，却又是那样远。。
“我们弃了马车，轻骑赶路吧。”薛紫夜站了起来，挑了一件最暖的猞猁裘披上，将手炉拢入袖中，对妙风颔首，“将八匹马一起带上。你我各乘一匹，其余六匹或驮必要物品或空放，若坐骑力竭，则换上空马——这样连续换马，应该能快上许多。”！
她一直是骄傲的，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。
“这些东西都用不上——你们好好给我听宁姨的话，该干什么就干什么，”薛紫夜一手拎了一堆杂物从马车内出来，扔回给了绿儿，回顾妙风，声音忽然低了一低，“帮我把雪怀带出来吧。”
妙风没有回答，只是自顾自地吹着。。
醒来的时候，天已然全黑了。。
““已经快三更了。”听到门响，妙水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，“你逗留得太久了，医生。”！
“倒是会偷懒。”她皱了皱眉，喃喃抱怨了一句，伸手掰开伤者紧握的左手，忽地脸色一变——一颗深红色的珠子滚落在她手心，带着某种逼人而来的凛冽气息，竟然在一瞬间将雪原的寒意都压了下去。。
旋“哈哈哈哈……”妙水仰头大笑，“那是妙火的头——看把你吓的！”。
“薛紫夜醒来的时候，发现自己在奔驰的马背上。！
奇怪，去了哪里呢？！
“瞳，我破了你的瞳术！”明力脸上带着疯狂的得意，那是他十几年来在交手中第一次突破了瞳的咒术，不由大笑，“我终于破了你的瞳术！你输了！”
“薛紫夜冷眼看着，冷笑：“这也太拙劣了——如果我真的用毒，也定会用七星海棠那种级别的。”！
同时叫出这个名字的，却还有妙水。。
“薛紫夜反而笑了：“明介，我到了现在，已然什么都不怕了。”。
“什么钥匙？”妙水一惊，按住了咆哮的獒犬。。
那一天的景象，大光明宫所有弟子都永生难忘。！
他们之间，势如水火。。
“他在黑暗中睁开眼，看到了近在咫尺的一双明亮的眼睛，黑白分明。。
“谷主一早起来，就去秋之苑给明介公子看病了。”小晶皱着眉，有些怯怯，“霍七公子……你，你能不能劝劝谷主，别这样操心了？她昨天又咳了一夜呢。”。
““紫夜自有把握。”她眼神骄傲。！
妙水一惊，凝望了她一眼，眼里不知是什么样的表情。。
他追上了廖青染，两人一路并骑。那个女子戴着风帽在夜里急奔。虽然年过三十，但却如一块美玉越发显得温润灵秀，气质高华。。
“那一夜的雪非常大，风从漠河以北吹来，在药师谷上空徘徊呼啸。。
“是的。”廖青染手指点过桌面上的东西，“这几味药均为绝世奇葩，药性极烈，又各不相融，根本不可能相辅相成配成一方——紫夜当年抵不过你的苦苦哀求，怕你一时绝望，才故意开了这个‘不可能’的方子。”……
他颓然放下了剑，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。这些人，其实都是他的同类。
有血从冰上蜿蜒爬来，然而流到一半便冻结。
第二日，他们便按期离开了药师谷。。
“想自尽吗？”教王满意地微笑起来，看来是终于击溃他的意志了。他转动着金色的手杖，“但这样也太便宜你了……七星海棠这种毒，怎么着，也要好好享受一下才对。”。
“深夜的夏之园里，不见雪花，却有无数的流光在林间飞舞，宛如梦幻——那是夜光蝶从水边惊起，在园里曼妙起舞，展示短暂生命里最美的一刻。。
“然而，她却终究还是死在了他面前。。
霍展白剧烈地喘息着，身体却不敢移动丝毫，手臂僵直，保持着一剑刺出后的姿势。！
“渐渐地，他们终于都醉了。大醉里，依稀听到窗外有遥远地筚篥声，酒醉地人拍案大笑起来，对着虚空举起了杯：“绿蚁新醅酒，红泥小火炉。晚来天欲雪，能饮一杯无？”……”
““一天之前，沫儿慢慢在我怀里断了最后一口气……为什么，你来得那么晚！”。
门外有浩大的风雪，从极远的北方吹来，掠过江南这座水云疏柳的城市。。
“你没事？”他难得收敛了笑容，失惊。！
霍展白握着他的手，想起多年来两人之间纠缠难解的恩怨情仇，一时间悲欣交集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