怎么会感到有些落寞呢?她一个人提着琉璃灯,穿过香气馥郁的药圃,有些茫然地想。八年了,那样枯燥而冷寂的生活里,这个人好像是唯一的亮色吧?
他没有做声,微微点了点头。
“不,妙风已经死了,”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,“我叫雅弥。”。
即便看不到他的脸,她却还是一瞬间认出来了!。
““那年,十岁的太子死了。替他看病的祖父被当场廷杖至死,抄家灭门。男丁斩首,女眷流放三千里与披甲人为奴。”薛紫夜喃喃道,眼神仿佛看到了极远的地方,“真可笑啊……宫廷阴谋,却对外号称太医用药有误。伴君如伴虎,百年荣宠,一朝断送。”!”
妙风微笑着放下手,身周的雪花便继续落下,他躬身致意:“谷主医术绝伦,但与内功相比,针药亦有不能及之处——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为谷主驱寒?”。
“为什么?”他在痛哭中不停喃喃自语,抬起了手,仿佛想去确定眼前一幕的真实,双手却颤抖得不受控制,“为什么?”!
鼎剑阁的七剑齐齐一惊,瞬间以为自己看花了眼——大氅内忽然间伸出了第三只手,苍白而微弱。
“从今天开始,徐沫的病,转由我负责。”
“你不会想反悔吧?”雅弥蹙眉。。
玉座下的獒犬忽然咆哮起来,弓起了身子,颈下的金索绷得笔直,警惕地望着这个闯入的不速之客。它被金索系在玉座下的波斯地毯上,如一只灰色的牛犊。。
“妙风跟在她后面,轻得听不到脚步声。!
“什么!”薛紫夜霍然站起,失惊。。
旋他陡然间有一种恍惚,仿佛这双眼睛曾经在无数个黑夜里就这样地凝视过他。他颓然松开了手,任凭她将金针刺落,刺入武学者最重要的气海之中。。
“然而,她却终究还是死在了他面前。!
她的眼睛是宁静的,纯正的黑和纯粹的白,宛如北方的白山和黑水。!
他忽然间发现自己无法遏制地反复想到她。在这个归去临安终结所有的前夜,卸去了心头的重担,八年来的一点一滴就历历浮现出来……那一夜雪中的明月,落下的梅花,怀里沉睡的人,都仿佛近在眼前。
“看来,无论如何,这一次的刺杀计划又要暂时搁置了。!
她俯下身捡起了那支筚篥,反复摩挲,眼里有泪水渐涌。她转过头,定定看着妙风,却发现那个蓝发的男子也在看着她——那一瞬间,她依稀看到了多年前那个躲在她怀里发抖的、至亲的小人儿。。
“依然只有漠河寒冷的风回答他,呼啸掠过耳边,宛如哭泣。。
“再说一遍看看?”薛紫夜摸着刚拔出的一把银针,冷笑。。
"不用管我。"薛紫夜感觉脚下冰川不停地剧烈震动,再度焦急开口,“你带不了两个人。”!
“听说你已经成为鼎剑阁阁主。”雅弥转开了话题,依然带着淡笑,“恭喜。”。
“等风再度流动的时候,院子里那一树梅花已然悄然而落。。
他忍不住撩起帘子,用胡语厉叱,命令车夫加快速度。。
“暮色中,废弃的村落里,有一个长久跪在墓前的人。!
“即便是这样,也不行吗?”身后忽然传来追问,声音依旧柔和悦耳,却带了三分压迫力,随即有击掌之声。。
夏之园里,绿荫依旧葱茏,夜光蝶飞舞如流星。。
“她看着信,忽然顿住了,闪电般地抬头看了一眼霍展白。。
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,成为佳话。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,更是个情种,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,指责她的无情冷漠。她却只是冷笑――……
一蓬雪蓦地炸开,雪下果然有人!那人一动,竟赤手接住了自己那一剑!
——二十多年的死寂生活,居然夺去了他流露感情的能力!
被从雪地抬起的时候,妙风已然痛得快晕了过去,然而唇角却露出一丝笑意:果然没有错——药师谷薛谷主,是什么也不怕的。她唯一的弱点,便是怕看到近在眼前的死亡。。
妙火点了点头:“那么这边如何安排?”。
“于是,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,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。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,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,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:《标幽》《玉龙》《肘后方》《外台秘要》《金兰循经》《千金翼方》《千金方》《存真图》《灵柩》《素问难经》……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。
““那么,快替她看看!”他来不及多想,急急转过身来,“替她看看!”。
“小夜……”站在冰上的人回过身来,看到了狂奔而来的提灯女子,忽然叹息了一声,对着她缓缓伸出了手,发出了一声低唤,“是你来了吗?”!
“他蹙眉望着她,忽然觉得大半年没见,这个美丽的花魁有些改变。……”
““廖前辈。”霍展白连忙伸臂撑住门,“是令徒托我传信于您。”。
出门前,他再叮嘱了一遍:“记住,除非他离开,否则绝不要解开他的血封!”。
“好。”妙火思索了一下,随即问道,“要通知妙水吗?”!
那个强留了十多年的梦,在这一刻后,便是要彻底地结束了。从此以后,她再也没有逃避的理由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