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心,如今归于何处?
霍展白走后的半个多月,药师谷彻底回到了平日的宁静。
笛声如泣,然而吹的人却是没有丝毫的哀戚,低眉横笛,神色宁静地穿过无数的垂柳,仿佛只是一个在春光中出行的游子,而天涯,便是他的所往——没有人认出,这个人就是昨夜抱着死去女子在驿站里痛哭的人。昨夜那一场痛哭,仿佛已经达到了他这一生里感情的极限,只是一夜过去,他的神色便已然平静——。
难怪他们杀上大光明宫时没有看到教王——他还以为是瞳的叛乱让教王重伤不能出战的原故,原来,却是她刺杀了教王!就在他赶到昆仑的前一天,她抢先动了手!。
“她想用金针封住他的穴道,然而手剧烈地颤抖,已然连拿针都无法做到。!”
“瞳?”霍展白惊讶地望着这个忽然现身药王谷地新任教王,手不离剑。。
过了一炷香时分,薛紫夜呼吸转为平稳,缓缓睁开了眼睛。!
八年来,每次只有霍七公子来谷里养病的时候,谷主才会那么欢喜。谷里的所有侍女都期待着她能够忘记那个冰下沉睡的少年,开始新的生活。
对于谷主多年来第一次出谷,绿儿和霜红都很紧张,争先恐后地表示要随行,却被薛紫夜毫不犹豫地拒绝——大光明宫是一个怎样的地方,她又怎能让这些丫头跟着自己去冒险?
教王用金杖敲击着冰面,冷笑道:“还问为什么?摩迦一族拥有妖瞳的血,我既然独占了你,又怎能让它再流传出去,为他人所有?”。
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,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。。
““起来!”耳边竟然又听到了一声低喝,来不及睁开眼睛,整个人就被拉了起来!!
他看不到她的表情,但能清楚地听出她声音里包含的痛惜和怜悯,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心里的刺痛再也无法承受,几乎是发疯一样推开她,脱口而言:“不用你管!你给我——”。
旋他也曾托了瞳,派人下到万丈冰川底下寻找王姐的遗体,却一无所获――他终于知道,自己和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线也被斩断。。
“薛紫夜猝不及防,脱口惊呼,抬起头看到黑暗里那双狂暴的眼睛。!
侍女们吃惊地看着大氅里裹着的那具尸体,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——这、这不是湖下冰封的那个少年吗?多少年了,如今,谷主居然将他从冰下挖了出来?!
用这样一把剑,足以斩杀一切神魔。
““好。”黑夜里,那双眼睛霍然睁开了,断然说了一个字。!
剑尖霍然顿住,妙水扔开了妙风,闪电般转过头来,弯下腰拉起了薛紫夜恶狠狠地追问,面色几近疯狂:“什么?你刚才说什么?你叫他什么!”。
““你……”薛紫夜怒斥,几度想站起来,又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。。
“女医者,你真奇怪,”妙水笑了起来,将沥血剑指向被封住穴道的妙风,饶有兴趣地发问,“何苦在意这个人的死活?你不是不知道他就是摩迦一族的灭族凶手——为什么到了现在,还要救他呢?”。
“蠢材,你原来还没彻底恢复记忆?分明三根金针都松动两根了。”教王笑起来了,手指停在他顶心最后一枚金针上,“摩迦一族的覆灭,那么多的血,你全忘记了?那么说来,原来你背叛我并不是为了复仇,而完全是因为自己的野心啊……”!
“嚓”,只不过短短片刻,一道剑光就从红叶里激射而出,钉落在地上。。
“他来不及多想,瞬间提剑插入雪地,迅速划了一个圆。。
“救命……救命!”远远地,在听到车轮碾过的声音,幼小的孩子脱口叫了起来。。
“如果你活到了现在,一定比世上所有男子都好看吧?!
那是她的雅弥,是她失而复得的弟弟啊……他比五岁那年勇敢了那么多,可她却为了私欲不肯相认,反而想将他格杀于剑下!。
“追!”徐重华一声低叱,带头飞掠了出去,几个起落消失。。
“难道……是他?。
“妙风使!”侍女吃了一惊,连忙刷地拉下了帘子,室内的光线重又柔和。……
如今再问,又有何用?
他倒吸了一口气,脱口道:“这——”
“风,抬起头,”教王坐回了玉座上,拄着金杖不住地喘息,冷冷开口,“告诉我,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?这个女人,和瞳有什么关系?”。
“一天之前,沫儿慢慢在我怀里断了最后一口气……为什么,你来得那么晚!”。
““追风,白兔,蹑景,晨凫,胭脂,出来吧,”妙风将手里的剑插入雪地,缓缓开口,平日一直微笑的脸上慢慢拢上一层杀气,双手交叠压在剑柄上,将长剑一分分插入雪中,“我知道是瞳派你们来的——别让我一个个解决了,一起联手上吧!”。
“连他新婚不久的妻子,都不知道背负着恶名的丈夫还活在天下的某一处。。
“明介,明介,我也想让你好好地活着……”她的泪水扑簌簌地落在他脸上,哽咽着,“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——我不能让你被这样生生毁掉。”!
““秋水……不是、不是这样的!”那个人发出了昏乱而急切的低语。……”
“然而抬起头,女医者却忽然愣住了——。
“干得好。”妙空轻笑一声,飞身掠出,只是一探手,便接住了同僚手里掉落的长剑。然后,想都不想地倒转剑柄挥出,“嚓”的一声,挑断了周行之握剑右手拇指的筋络。。
忽然间,黑暗裂开了,光线将他的视野四分五裂,一切都变成了空白。!
霍展白抬起头,看到了一头冰蓝色的长发,失声道:“妙风?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