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只手伸过来,在腰间用力一托,她的身体重新向上升起,却惊呼着探出手去,试图抓住向反方向掉落的人。在最后的视线里,她只看到那一袭蓝衣宛如折翅的蝴蝶,朝着万仞的冰川加速下落。那一瞬间,十三岁那一夜的情景再度闪电般地浮现,有人在她的眼前永远地坠入了时空的另一边。
或许……真的是到了该和过去说再见的时候了。
不行……不行……自己快要被那些幻象控制了……。
没有人知道,这个妙手仁心温文尔雅的年轻医者,曾是个毫无感情的杀人者。更没人知道,他是如何活过来的――那“活”过来的过程,甚至比“死”更痛苦。。
“他在半梦半醒之间嘀咕着,一把将那只踩着他额头的鸟给撸了下去,翻了一个身,继续沉入美梦。最近睡得可真是好啊,昔日挥之不去的往日种种,总算不像梦魇般地缠着他了。!”
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,她在水中又沉思了片刻,才缓缓站起。“哗啦”一声水响,小晶连忙站在她背后,替她抖开紫袍裹住身体。她拿了一块布巾,开始拧干湿濡濡的长发。。
霍展白全身微微一震:瞳?魔教大光明宫排位第一的神秘杀手?!
她惊骇地看着:就算是到了这样的境地,还有这样强烈的下意识反击?这个人……是不是接受过某种极严酷的训练,才养成了这样即便是失去神志,也要格杀一切靠近身边之人的习惯?
脚印!在薛紫夜离去的那一行脚印旁边,居然还有另一行浅浅的足迹!
“呵,”灯火下,那双眼睛的主人笑起来了,“不愧是霍七公子。”。
在所有人都呼拉拉走后,霍展白才回过神来,从地上爬了起来,摸了摸打破的额头——这算是医者对病人的态度吗?这样气势汹汹的恶女人,完全和昨夜那个猫一样安静乖巧的女子两样啊。自己……是不是做梦了?。
“霍展白手指一紧,白瓷酒杯发出了碎裂的细微声音,仿佛鼓起了极大的勇气,终于低声开口:“她……走得很安宁?”!
“你不会想反悔吧?”雅弥蹙眉。。
旋她侧过身,望着庭外那一株起死回生的古木兰树,一字一顿道:。
““第二,流光。第三,转魄。”!
“回夏之园吧。”瞳转过身,替她提起了琉璃灯引路。!
“是的,薛谷主因为行刺教王而被杀——”他轻轻开口,声音因为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感情反而显得平静,“不过,她最终也已经得手——是以廖前辈不必再有复仇一念。种种恩怨,已然在前辈到来之前全部了断。”
“然而无论怎样严刑拷打,瞳却一直缄口不言。!
薛紫夜勉强动了动,抬起手按在他胸口正中。。
“她醒转,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,张了张口,想劝说那个人不要白费力,然而毒性侵蚀得她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。仿佛觉察到怀里的人醒转,马背上的男子霍然低下头望着她,急切地说:“薛谷主,你好一些了吗?”。
瞳一惊抬头——沐春风心法被破了?。
总好过,一辈子跪人膝下做猪做狗。!
“好吧,我答应你,去昆仑替你们教王看诊——”薛紫夜拂袖站起,望着这个一直微笑的青年男子,竖起了一根手指,“但是,我有一个条件。”。
“霍展白剧烈地喘息,手里握着被褥,忽然有某种不好的预感。。
“我会替她杀掉现任回鹘王,帮她的家族夺回大权。”瞳冷冷地说着。。
“所有侍女都仰慕地望着她:是谷主用了什么秘法,才在瞬间制伏了这条毒蛇吧?然而薛紫夜的脸色却也是惨白,全身微微发抖。!
“原来是为了女人啊!可是,好像最后老阁主也没把位置传给那个姓徐的呀?”。
然而十三岁的他来不及想,只是欢呼着冲出了那扇禁闭了他七年的门,外面的风吹到了他的脸上,他在令人目眩的日光里举起了手臂,对着远处嬉戏的同村孩子们欢呼:“小夜姐姐!雪怀!我出来了!”。
“薛紫夜低呼了一声,箭头从他肩膀后透出来,血已然变成绿色。。
一侧头,明亮的利剑便刺入了眼帘。……
妙风平静地抬起了眼睛:“妙水,请放过她。我会感激你。”
声音在拉开门后戛然而止。
“六弟!”卫风行不可思议地惊呼,看着那个忽然间反噬的同僚。。
龙血珠?瞳的手下意识地一紧,握住剑柄。。
“——这里,就是这里。。
““不!不用了。”他依然只是摇头,然而语气却渐渐松了下去,只透出一种疲惫。。
深夜的夏之园里,不见雪花,却有无数的流光在林间飞舞,宛如梦幻——那是夜光蝶从水边惊起,在园里曼妙起舞,展示短暂生命里最美的一刻。!
“干涸了十几年的眼睛里有泪水无声地充盈,却被轻柔的舌尖一同舔去。……”
““小姐,这样行吗?”旁边的宁婆婆望着霍展白兴高采烈的背影,有些担忧地低声。。
——这个最机密的卧底、鼎剑阁昔年八剑之一的人,居然背叛了中原武林?!。
——原本在和霍展白激斗时留下的破口,居然都已经被细心地重新缝补好了。是她?!
瞳的眼睛在黑暗里忽然亮了一下,手下意识握紧了剑,悄无声息地拔出了半寸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