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狂奔而去,却发现那是一条死路。
脚下又在震动,身后传来剧烈的声响,是乐园里的玉楼金阙、玉树琼花在一片片地坍塌——这个秘密的销金窟本是历代教王的秘密乐园,此刻也将毁于一旦了。多少荣华锦绣,终归尘土。
妙风神色淡定,并不以她这样尖刻的嘲讽为意:“教王向来孤僻,很难相信别人——如若不是我身负冰蚕之毒,需要他每月给予解药,又怎能容我在身侧侍奉?教中狼虎环伺,我想留在他身侧,所以……”。
霍展白沉吟片刻,目光和其余几位同僚微一接触,也便有了答案。。
“——浪迹天涯的落魄剑客和艳冠青楼的花魁,毕竟是完全不同两个世界里的人。她是个聪明女人,这样犯糊涂的时候毕竟也少。而后来,她也慢慢知道:他之所以会到这种地方来,只因为实在是没有别的地方可去。!”
他清晰地记得最后在药王谷的那一段日子里,一共有七个夜晚都是下着雪。他永远无法忘记在雪夜的山谷醒来那一刹的情景:天地希声,雪梅飘落,炉火映照着怀里沉睡女子的侧脸,宁静而温暖――他想要的生活不过如此。。
妙风眼神微微一变:难道在瞳叛变后的短短几日里,修罗场已然被妙水接管?!
他是多么想看清楚如今她的模样,可偏偏他的眼睛却再也看不见了。
“……”薛紫夜眼神凝聚起来,负手在窗下疾走了几步,“霜红呢?”
他的手指停在那里,感觉到她肌肤的温度和声带微微的震动,心里忽然有一种隐秘的留恋,竟不舍得就此放手。停了片刻,他笑了一笑,移开了手指:“教王惩罚在下,自有他的原因,而在下亦甘心受刑。”。
“走吧。”没有半句客套,他淡然转身,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。。
“天亮得很慢,雪夜仿佛长得没有尽头。!
妙风默默看了她一眼,没有再说话,只是将双手按向地面。。
旋“不用了,”薛紫夜却微笑起来,推开她的手,“我中了七星海棠的毒。”。
“他忽然大笑起来:原来,自己的一生,都是在拼命挣脱和无奈的屈服之间苦苦挣扎吗?然而,拼尽了全力,却始终无法挣脱。!
醒来的时候,荒原上已然冷月高悬,狼嚎阵阵。!
他从楼兰末代国王的儿子雅弥,变成了大光明宫教王座下五明子中的“妙风”,教王的护身符——没有了亲人,没有了朋友,甚至没有了祖国,从此只为一个人而活。
“这个姓廖的女子,竟是药师谷前任谷主廖青染!!
他无论如何想不出,以瞳这样的性格,有什么可以让他忽然变卦!。
““呵,”灯火下,那双眼睛的主人笑起来了,“不愧是霍七公子。”。
他一直知道她是强悍而决断的,但却还不曾想过,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女子竟然就这样孤身一人,以命换命地去挑战那个天地间最强的魔头!。
终于找到了一个堂而皇之的拒绝理由,她忽地一笑,挥手命令绿儿放下轿帘,冷然道:“抱歉,药师谷从无‘出诊’一说。”!
南宫老阁主松了一口气,拿起茶盏:“如此,我也可以早点去腰师谷看病了。”。
““了不起啊,这个女人,拼上了一条命,居然真的让她成功了。”。
“还不快拉下帘子!”门外有人低叱。。
“她细细拈起了一根针,开口:“渡穴开始,请放松全身经脉,务必停止内息。”!
那一瞬间,他想起了遥远得近乎不真实的童年,那无穷无尽的黑夜和黑夜里那双明亮的眼睛……她叫他弟弟,拉着他的手在冰河上嬉戏追逐,那样地快乐而自在——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,才能让那种短暂的欢乐在生命里再重现一次?。
她咬牙撑起身子,换上衣服,开始梳洗。侍女上前卷起了珠帘,雪光日色一起射入,照得人眼花。薛紫夜乍然一见,只觉那种光实在无法忍受,脱口低呼了一声,用手巾掩住眼睛。。
“雪鹞仿佛明白了主人的意思,咕噜了一声振翅飞起,消失在茫茫的风雪里。。
“不,妙风已经死了,”那个人只是宁静地淡淡微笑,“我叫雅弥。”……
“哈……哈……”满面是血的老人笑了起来,踉跄着退入了玉座,靠着喘息,望着委顿在地的三个人,“你们好!二十几年了,我那样养你教你,到了最后,一个个……都想我死吧?”
这一来,他已然明白对方身上寒疾之重已然无法维持自身机能,若他不频繁将真气送入体内,只怕她连半天时间都无法维持。
“多谢。”妙风欣喜地笑,心里一松,忽然便觉得伤口的剧痛再也不能忍受,低低呻吟一声,手捂腹部踉跄跪倒在地,血从指间慢慢沁出。。
后堂里叮的一声,仿佛有什么瓷器掉在地上打碎了。。
“那人的声音柔和清丽,竟是女子口声,让差吏不由微微一惊。。
““其实,我早把自己输给她了……”霍展白怔怔想了许久,忽然望着夜雪长长叹了口气,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,“我很想念她啊。”。
“霍七,”妙空微笑起来,“八年来,你也辛苦了。”!
“晨凫倒在雪地里,迅速而平静地死去,嘴角噙着嘲讽的笑。……”
““呵……”瞳握着酒杯,醉薰薰地笑了,“是啊,看看前一任教王就知道了。不过……”他忽然斜了霍展白,那一瞬妖瞳里闪过冷酷的光,“你也好不了多少。中原人奸诈,心机更多更深――你看看妙空那家伙就知道了。”。
秋水音听闻丈夫噩耗而早产,从此缠绵病榻,对他深恨入骨。。
“哦。”瞳轻轻吐了一口气,“那就好。”!
“妙水使?”薛紫夜一惊,看到门口抱剑而立的女子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