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一直是骄傲的,而他一直只是追随她的。
白石阵依然还在风雪里缓缓变幻,然而来谷口迎接他们的人里,却不见了那一袭紫衣。在廖青染带着侍女们打开白石阵的时候,看到她们鬓边的白花,霍展白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,几乎要当场落下泪来。
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……生命是一场负重的奔跑,他和她都已经疲惫不堪,那为什么不停下片刻,就这样对饮一夜?这一场浮生里,一切都是虚妄和不长久的,什么都靠不住,什么都终将会改变,哪怕是生命中曾经最深切的爱恋,也抵不过时间的摧折和消磨。。
五岁的他不知哪里来的勇气,想撑起身追上去,然而背后有人劈头便是一鞭,登时让他痛得昏了过去。。
“他大步沿着石阶上去,两边守卫山门的宫里弟子一见是他,霍然站起,一起弯腰行礼,露出敬畏的神色,在他走过去之后窃窃私语。!”
“不可能!”霍展白死死盯着桌上的药,忽地大叫,“不可能!我、我用了八年时间,才……”。
薛紫夜捂着咽喉喘息,脸色苍白,她冷冷看了一眼教王,顺便瞥了一眼站在一侧的妙风,闪过一丝冷嘲。妙风的手一直颤抖地按在剑上,却始终不敢拔出,此刻看得她冷冷一眼瞥过,全身不由剧烈地一震,竟是不敢对视。!
他把魔宫教王的玉座留给瞳,瞳则帮他扫清所有其余七剑,登上鼎剑阁主的位置,而所有的同僚,特别是鼎剑阁的其余七剑,自然都是这条路上迟早要除去的绊脚石。如今机会难得,干脆趁机一举扫除!
“愚蠢的瞳……”当他在冰川上呼号时,一个熟悉的声音缓缓响起来了,慈爱而又怜惜,“你以为大光明宫的玉座,是如此轻易就能颠覆的……太天真了。”
霍展白醒来的时候,日头已然上三竿。。
原来如此……原来如此!。
“然而刚笑了一声,便戛然而止。!
令她诧异的是,这一次醒来,妙风居然不在身侧。。
旋雪鹞仿佛明白了主人的意思,咕噜了一声振翅飞起,消失在茫茫的风雪里。。
“他笑了,缓缓躬身:“还请薛谷主随在下前往宫中,为教王治伤。”!
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,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。他遇到了教王,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。然后,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,重新获得了自我。!
“啊,我忘了,你还没解开血封!”薛紫夜恍然,急道,“忍一下,我就替你——”
““当然,主人的酒量比它好千倍!”他连忙补充。!
“哈哈哈……女医者,你的勇敢让我佩服,但你的愚蠢却让我发笑。”妙水大笑,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,无比地得意,“一个不会武功的人,凭什么和我缔约呢?约定是需要力量来维护的,否则就是空无的许诺。”。
“薛紫夜带着人往秋之苑匆匆走去,犹自咬牙切齿。。
“不过你也别难过——这一针直刺廉泉穴,极准又极深,她走的时候必然没吃太多的苦。”女医者看过了咽喉里的伤,继续安慰——然而在将视线从咽喉伤口移开的刹那,她的声音停顿了。“这、这是……”。
“七公子,七公子!”老鸨急了,一路追着,“柳姑娘她今日……”!
在酒坛空了之后,他们就这样在长亭里沉沉睡去。。
““霍公子,请去冬之园安歇。”耳边忽然听到了熟悉的语声,侧过头看,却是霜红。。
霍展白也望着妙风,沉吟不决。。
“那个荒原雪夜过后,他便已然脱胎换骨。!
“追电?!”望着那匹被钉死在雪地上的坐骑,他眼睛慢慢凝聚。。
妙风低下头,看了一眼睡去的女子,忽然间眉间掠过一丝不安。。
“他甚至很少再回忆起以前的种种,静如止水的枯寂。。
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,卫风行低眉:“七弟,你要振作。”……
妙风松了一口气,瞬地收手,翻身掠回马背。
“等回来再一起喝!”他挥手,朗声大笑,“一定赢你!”
——她的笑容在眼前反复浮现,只会加快他崩溃的速度。。
霍展白目瞪口呆。这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左手拿着一包尿布片,右手擎着一支簇新的珠花,腰畔空空,随身不离的长剑早已换成了一只装钱的荷包——就是一个霹雳打在头上,他也想象不出八剑里的卫五公子,昔日倾倒江湖的“玉树名剑”卫风行,会变成这副模样!。
“多少年了?自从进入修罗场第一次执行任务开始,已经过去了多少年?最初杀人时的那种不忍和罪恶感早已荡然无存,他甚至可以微笑着捏碎对方的心脏。。
“她忽然疯了一样地扑过来,拔开了散落在病人脸上的长发,仔细地辨认着。。
“瞳怎么了?”再也忍不住,薛紫夜抢身而出,追问。!
“然而,就在那一瞬间,那个垂死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!……”
““可是……你也没有把他带回来啊……”她醉了,喃喃,“你还不是杀了他。”。
如同他一直无声地存在,他也如同一片雪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。。
而他依旧只是淡淡地微笑。!
那里,隐约遍布着隆起的坟丘,是村里的坟场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