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炷檀香插在雪地上,暮色衬得黯淡的一点红光隐约明灭。
教王沉吟不语,只看着这个心腹弟子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种种表情,不由暗自心惊:不过短短一个月不见,这个孩子已经不一样了……十几年如一日的笑容消失了,而十几年如一日的漠然却被打破了。
教王亲手封的金针,怎么可能被别人解开?。
不错,沫儿的病已然不能耽误,无论如何要在期限内赶回去!而这边,龙血珠既然已入了药炉,魔教自然也没了目标,瞳此刻还被封着气海,应该不会再出大岔子。。
“然而,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,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。!”
周行之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,身体就从地上被飞速拉起,吊向了雪狱高高的顶上。他拼命挣扎,长剑松手落下,双手抓向咽喉里勒着的那条银索,喉里咯咯有声。。
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,然而,谁都回不去了。!
“说,瞳有什么计划?”剑尖已然挑断锁骨下的两条大筋,“如果不想被剥皮的话。”
她用颤抖的手将碎土撒下。夹杂着雪的土,一分分地掩盖上了那一张苍白的脸——她咬着牙,一瞬不移地望着那张熟悉的脸。这把土再撒下去,就永远看不到了……没有人会再带着她去看北极光,没有人在她坠入黑暗冰河的瞬间托起她。
侍女们讷讷,相顾做了个鬼脸。。
——魔教的人,这一次居然也来祁连山争夺这颗龙血珠了!。
“这种感觉……便是相依为命吧?!
——然而,却赫然有一支金色的针,直直插在了咽喉正中!。
旋沉默许久,妙风忽地单膝跪倒:“求教王宽恕!”。
“于是,就这样静静地对饮着,你一觞,我一盏,没有语言,没有计较,甚至没有交换过一个眼神。鼎剑阁新任地阁主喝大光明宫的年轻教王就这样对坐着,默然地将那一坛她留给他们最后地纪念,一分分地饮尽。!
已经二十多天了,霍展白应该已经到了扬州——不知道找到了师傅没?八年来,她从未去找过师傅,也不知道如今她是否还住在扬州。只盼那个家伙的运气好一些,能顺利找到。!
“妙水使?”薛紫夜一惊,看到门口抱剑而立的女子。
“他平静地对上了教王的视线,深深俯身:“只恨不能为教王亲手斩其头颅。”!
体内那股操控自如的和煦真气已经渐渐凝滞,到了胸中仿佛被什么堵塞,再也无法上升——沐春风之术一失,如今的他只有平日的三四成功力,一身绝学也被废掉了大半。。
“他出嫁已然有十数载,韶华渐老。昔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也已到了而立之年,成了中原武林的霸主,无数江湖儿女憧憬仰慕的对象。。
“等回来再一起喝酒!”当初离开时,他对她挥手,大笑。“一定赢你!”。
同时叫出这个名字的,却还有妙水。!
然而,他却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,就挣脱了命运给他套上的枷锁。。
“薛紫夜扶着他的肩下了车,站在驿站旁那棵枯死的冷杉树下,凝望了片刻,默不作声地踩着齐膝深的雪,吃力地向着村子里走去。。
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,卫风行低眉:“七弟,你要振作。”。
““……那就好。”!
瞳……她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,想起了他那双诡异的眼睛。。
“明介,坐下来,”薛紫夜的声音平静,轻轻按着他的肩膀,“我替你看伤。”。
““你不会忽然又走掉吧?”薛紫夜总觉得心里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,仿佛眼前这个失而复得的同伴在一觉醒来后就会消失。。
“你难道不想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吗——为了逃出来,你答应做我的奴隶;为了证明你的忠诚,你听从我吩咐,拿起剑加入了杀手们的行列……呵呵,第一次杀人时你很害怕,不停地哭。真是个懦弱的孩子啊……谁会想到你会有今天的胆子呢?”……
的确是简单的条件。但在占上风的情况下,忽然提出和解,却不由让人费解。
“就算是好话,”薛紫夜面沉如水,冷冷道,“也会言多必失。”
在他抬头的瞬间,所有人都吓了一跳。。
“我看得出,姐姐她其实是很喜欢你得。”瞳凝望着他,忽然开口,“如果不是为了救我,她此刻,定然已经坐在这里和你共饮。”。
“她从枕畔药囊里摸出了一把碧灵丹,看也不看地全数倒入口中。。
““怕了吧?”注意到他下意识的动作,她笑得越发开心。。
“谷主在给明介公子疗伤。”她轻声道,“今天一早,又犯病了……”!
“她有些困扰地抬起头来,望着南方的天空,仿佛想从中看到答案。……”
“一路上来,他已然将所有杀气掩藏。。
纤细的腰身一扭,便坐上了那空出来的玉座,娇笑:“如今,这里归我了!”。
“走吧。”没有半句客套,他淡然转身,仿佛已知道这是自己无法逃避的责任。!
“那么,快替她看看!”他来不及多想,急急转过身来,“替她看看!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