遥远的漠河雪谷。
廖青染没想到,自己连夜赶赴临安,该救的人没救,却要救另一个计划外的人。
在造化神奇的力量之下,年轻的教王跪倒在大雪的苍穹中,对着天空缓缓伸出了双手。。
他一个人承受这种记忆已然足够,何苦再多一个人受折磨?。
“知道是妙水已然等得不耐,薛紫夜强自克制,站起身来:“我走了。”!”
妙风看着她提剑走来,眼里却没有恐惧,唇边反而露出一丝多日不见的笑容。他一直一直地看着玉座上的女子:看着她说话的样子,看着她笑的样子,看着她握剑的样子……眼神恍惚而遥远,不知道看到了哪个地方。。
“雅弥。”薛紫夜不知所以,茫然道,“他的本名——你不知道吗?”!
她忽然疯了一样地扑过来,拔开了散落在病人脸上的长发,仔细地辨认着。
为什么不躲?方才,她已然用尽全力解开了他的金针封穴。他为什么不躲!
妙风也就没有多说什么,只是静静跟在她身后,穿过了那片桫椤林。一路上无数夜光蝶围着他上下飞舞,好几只甚至尝试着停到了他的肩上。。
“如果我执意要杀她,你——”用金杖点着他的下颌,教王冷然道,“会怎样?”。
“薛紫夜蹙眉:“我不明白。”!
雪鹞眼里露出担忧的表情,忽然间跳到了桌子上,叼起了一管毛笔,回头看着霜红。。
旋他凝望着墓碑,轻声低语:“我来看你们了。”只有呼啸的风回答他。。
“他们当时只隔一线,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,永不相逢!!
“闭嘴!”愤怒的火终于从心底完全燃透,直冒出来。霍展白再也不多言语,飞身扑过去:“徐重华,你无药可治!”!
原来,即便是生命里最深切的感情,也终究抵不过时间。
“她被窗外高山的英姿所震惊,妙风却已然掠了出去,随手扔了一锭黄金给狂喜的车夫,打发其走路,转身便恭谨地为她卷起了厚厚的帘子,欠身道:“请薛谷主下车。”!
妙风忽然间就愣住了。。
“那是多么想永远留在那个记忆里,然而,谁都回不去了。。
为什么还要救这个人?。
每一个月,他都会来到九曜山庄,白衣长剑,隔着屏风长身而坐,倾身向前,客气地询问她身体的近况,生活上还有什么需要。那个女子端坐在屏风后,同样客气地回答着,保持着一贯地矜持和骄傲。!
妙风不明白她的意思,只是微笑。。
““教王,”身侧有下属远远鞠躬,恭声提醒,“听说最近将有一场百年难遇到的雪暴降临在漠河,还请教王及早起程回宫。”。
他多么希望自己还是八年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,执著而不顾一切;他也曾相信自己终其一生都会保持这种无望而炽烈的爱——然而,所有的一切,终究在岁月里渐渐消逝。奇怪的是,他并不为这种消逝感到难过,也不为自己的放弃感到羞愧。。
“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,刹那间,连呼吸也为之一窒——!
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,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?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,飘落雪的夜空下,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,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《葛生》吧?。
“哧啦——”薛紫夜忽然看到跑在前面的马凭空裂开成了两半!。
“教王眼里浮出冷笑:“难道,你已经想起自己的来历了?”。
“秋夫人的病已然无大碍,按我的药方每日服药便是。但能否好转,要看她的造化了。……
不同的是,这一次霍展白默默陪在她的身边,撑着伞为她挡住风雪。
薛紫夜点点头,闭上了眼睛:“我明白了。”
寒风呼啸着卷来,官道上空无一人,霍展白遥遥回望雁门关,轻轻吐了一口气。。
黑暗里,那些修罗场的杀手们依然静静地站在那里,带着说不出的压迫力。。
““是。”霍展白恭恭敬敬地低头,“有劳廖前辈了。”。
“薛紫夜默默伸出了手,将他紧紧环抱。。
——怎么了?难道妙水临时改了主意,竟要向薛紫夜下手?!!
“那双明亮的眼睛再一次从脑海里浮起来了,凝视着他,带着令人恼怒的关切和温柔。……”
““小怪物!”看守人隔着墙壁听到了里头的声音,探头进来,瞪着他,“找死啊?”。
妙水哧地一笑,提起了剑对准了他的心口:“这个啊,得看我高不高兴。”。
在侍从带着薛紫夜离开后,大光明殿里重新陷入了死寂。!
“廖谷主可否多留几日?”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喃喃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