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,刹那间,连呼吸也为之一窒——
她在黑夜里拥抱着瞳,仿佛拥抱着多年前失去的那个少年,感觉他的肩背控制不住地颤抖。这个神经仿佛铁丝一样的绝顶杀手,情绪在刹那间完全崩溃。
薛紫夜醒来的时候,已然是第二天黎明。。
那个下着大雪的夜里,那些血、那些血……。
“她只是给了一个机会让他去尽力,免得心怀内疚。!”
“你?”他转头看着她,迟疑着,“你是医生?”。
第二天雪就晴了,药师谷的一切,似乎也随着瞳的离开而恢复了平静。!
“嗯。”薛紫夜挥挥手,赶走了肩上那只鸟,“那准备开始吧。”
“脸上尚有笑容。”
“薛谷主不知,我本是楼兰王室一支,”妙风面上带着淡淡的笑,“后国运衰弱,被迫流亡。路上遭遇盗匪,全赖教王相救而活到现在。”。
那,也是他八年来第三次提出类似的提议。。
“然而不等他再说什么,瞳将酒杯掷到他面前:“不说这些。喝酒!”!
教王也笑,然而眼神逐步阴沉下去:“这不用问吧?若连药师谷主也说不能治,那么本座真是命当该绝了……”。
旋霍展白在日光里醒转,只觉得头疼欲裂。耳畔有乐声细细传来优雅而神秘,带着说不出的哀伤。他撑起了身子,窗外的梅树下,那个蓝发的男子豁然停住了筚篥,转头微笑:“霍七公子醒了?”。
“瞳低低笑了起来:“那是龙血珠的药力。”!
霍展白低眼,督见了手巾上的斑斑墨迹,忽然间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——!
他的身体和视线一起,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牢牢地“钉”在那里,无法挪开。
“她跪在雪地上筋疲力尽地喘息,将雪怀的尸体小心翼翼地移入坑中。!
这,也是一种深厚的宿缘吧?。
“霍展白迟疑了一下,最终决定说实话:“不大好,越发怕冷了。”。
没有料到这位天下畏惧的魔宫教王如此好说话,薛紫夜一愣,长长松了一口气,开口:“教王这一念之仁,必当有厚报。”。
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,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?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,飘落雪的夜空下,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,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《葛生》吧?!
教王凝视着妙风苍白的脸,咬牙切齿:“是那个女人,破了你的沐春风之术?”。
“杀气一波波地逼来,几乎将空气都凝结住了。。
“哦……”薛紫夜喃喃,望着天空,“那么说来,那个教王,还是做过些好事的?”。
“霍展白也望着妙风,沉吟不决。!
“啊。”看到她遇险,那个死去一样静默的人终于有了反应,脱口低低惊叫了一声,挣扎着想站起来,然而颈中和手足的金索瞬地将他扯回地上,不能动弹丝毫。。
霍展白满身风尘,疾行千里日夜兼程,终于在第十九日上回到了扬州。暮色里,看到了熟悉的城市,他只觉得心里一松,便再也忍不住极度的疲惫,决定在此地休息一夜。。
“穿越了十二年,那一夜的风雪急卷而来,带着浓重的血腥味,将他的最后一丝勇气击溃。。
他默然颔首,眼神变了变:从未露面过——那么大概就是和妙水传来的消息一样,是因为修习失败导致了走火入魔!……
“那……廖前辈可有把握?”他讷讷问。
“六弟!”卫风行认出了那是徐重华,连忙冲过去接住。
“薛谷主,请上轿。”。
落款是“弟子紫夜拜上”。。
““我们弃了马车,轻骑赶路吧。”薛紫夜站了起来,挑了一件最暖的猞猁裘披上,将手炉拢入袖中,对妙风颔首,“将八匹马一起带上。你我各乘一匹,其余六匹或驮必要物品或空放,若坐骑力竭,则换上空马——这样连续换马,应该能快上许多。”。
“眼角余光里,一条淡淡的人影朝着谷口奔去,快如闪电转瞬不见。。
里面有一条细细的蛇探出头来,吞吐着红色的信子。!
“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,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。他遇到了教王,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。然后,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,重新获得了自我。……”
“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,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。。
“六哥。”他走上前去握住那之伸过来的手,眼里带着说不出的表情,“辛苦你了。”。
他接二连三地削断了同僚们的手筋,举止利落,毫不犹豫——立下了这样的大功,又没了可以和他一争长短的强劲对手,这个鼎剑阁、这个中原武林,才算是落入了囊中。!
他没有再说话,只是默默地匍匍着,体会着这短暂一刻里的宁静和美丽,十几年来充斥于心头的杀气和血腥都如雾一样消失——此刻他不曾想到杀人,也没想到报复,只是想这样趴着,什么话也不说,就这样在她身侧静静死去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