廖谷主沉默了许久,终于缓缓点头——
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,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。
“……”妙风在这样的话语之下震了一震,随即低声:“是。”。
终于找到了一个堂而皇之的拒绝理由,她忽地一笑,挥手命令绿儿放下轿帘,冷然道:“抱歉,药师谷从无‘出诊’一说。”。
“霍展白抚摩着那一匹薛紫夜赠与的大宛马,忽然一笑:“廖谷主,你的徒儿酒量很好啊——等得沫儿的病大好了,我想回药师谷去和她好好再切磋一番。”!”
多年的奔走,终于有了一个尽头。。
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弯着身子,双手虚抱在胸前,轻轻地浮在冰冷的水里,静静沉睡。她俯身冰上,对着那个沉睡的人喃喃自语:!
荆棘覆盖着藤葛,蔹草长满了山。我所爱的人埋葬在此处。
“无妨。”薛紫夜一笑,撩开帘子走入了漫天的风雪里,“不是有你在吗?”
丧子之痛渐渐平复,她的癫狂症也已然痊愈,然而眼里的光却在一点点地黯淡下去。。
于是,他便隐姓埋名地留了下来,成为廖谷主的关门弟子。他将对武学的狂热转移到了医学上,每日都把自己关在春之园的藏书阁里,潜心研读那满壁的典籍:《标幽》《玉龙》《肘后方》《外台秘要》《金兰循经》《千金翼方》《千金方》《存真图》《灵柩》《素问难经》……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。
“窗外大雪无声。!
那个人还处于噩梦的余波里,来不及睁开眼,就下意识地抓住了可以抓住的东西——他抓得如此用力,仿佛溺水之人抓着最后一根稻草。她终究没有发作,只是任他握着自己的手,感觉他的呼吸渐渐平定,仿佛那个漫长的噩梦终于过去。。
旋她跌倒在铺着虎皮的车厢里,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。。
“她习惯了被追逐,习惯了被照顾,却不懂如何去低首俯就。所以,既然他如今成了中原武林的领袖,既然他保持着这样疏离的态度,那么,她的骄傲也容许她首先低头。!
睡去之前,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,喃喃道:“霍七,我不愿意和你为敌。”!
不同的是,这一次霍展白默默陪在她的身边,撑着伞为她挡住风雪。
““雪怀……冷。”金色猞猁裘里,那个女子蜷缩得那样紧,全身微微发着抖,“好冷啊。”!
好了?好了?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。。
“然后,九这样转过身,离去,不曾再回头。。
她看着他转过头,忽然间淡淡开口:“真愚蠢啊,那个女人,其实也从来没有真的属于你,从头到尾你不过是个不相干的外人罢了——你如果不死了这条心,就永远不能好好地生活。”。
依然是什么都看不到……被剧毒侵蚀过的眼睛,已经完全失明了。!
只有她自己知道,她早已在不知何时失去了他。。
“南宫老阁主站在一旁,惊愕地看着。。
霍展白眼色变了变——谁下的手,居然连薛紫夜都无法治疗?。
“他绝不能让她也这样死了……绝对不!!
“呵,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摩迦啊明介啊,都是些什么东西?我不过是胡乱扯了个谎而已。”瞳冷笑,眼神如针,隐隐带了杀气,“你方才为什么不告诉霍展白真相?为什么反而解开我的血封?”。
绿儿红了脸,侧过头哧哧地笑。。
“剑抽出的刹那,这个和他殊死搏杀了近百回合的银衣杀手失去了支撑,顺靠着冷杉缓缓倒下,身后树干上擦下一道血红。。
把霍展白让进门内,她拿起簪子望了片刻,微微点头:“不错,这是我离开药师谷时留给紫夜的。如今她终于肯动用这个信物了?”……
片刻的僵持后,她冷冷地扯过药囊,扔向他。妙风一抬手稳稳接过,对着她一颔首:“冒犯。”
老五那个家伙,真是有福气啊。
——这个女人,怎么会知道十二年前那一场血案!。
所以,他也不想更多的人再经历这样的痛苦。。
“瞳垂下了眼睛,看着她走过去。两人交错的瞬间,耳畔一声风响,他想也不想地抬手反扣,手心霍然多了一枚蜡丸。抬起头,眼角里看到了匆匆隐没的衣角。那个女人已经迅速离去了,根本无法和她搭上话。。
“虽然,我更想做一个想你那样、伴着娇妻幼子终老的普通人。。
他曾经是一个锦衣玉食的王族公子,却遭遇到了国破家亡的剧变。他遇到了教王,成了一柄没有感情的杀人利剑。然后,他又遇到了那个将他唤醒的人,重新获得了自我。!
“如同他一直无声地存在,他也如同一片雪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。……”
“然而在这个下着雪的夜里,在终将完成多年心愿的时候,他却忽然改变了心意。。
双手,居然已经可以动了?。
是的,瞳已经走了。而她的明介弟弟,则从未回来过——那个明介在十二年前那一场大劫之后,就已经消失不见。让他消失的,并不是那三根封脑的金针,而是长年来暗无天日的杀戮生活对人性的逐步摧残。!
这个杀手,还那么年轻,怎么会有魔教长老才有的压迫力?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