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展白望了望窗内沉睡的女子,有些担忧:“她呢?”
“对不起。”他没有辩解半句,只是吐出三个字。
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……生命是一场负重的奔跑,他和她都已经疲惫不堪,那为什么不停下片刻,就这样对饮一夜?这一场浮生里,一切都是虚妄和不长久的,什么都靠不住,什么都终将会改变,哪怕是生命中曾经最深切的爱恋,也抵不过时间的摧折和消磨。。
“嘎!”雪鹞抽出染血的喙,发出尖厉的叫声。。
““她……葬在何处?”终于,霍展白还是忍不住问。!”
“关上!”陷在被褥里的人立刻将头转向床内,厉声道。。
黑暗中潜行而来的女子蓦然一震,手指停顿:“明介?”!
他抱着头,拼命对抗着脑中那些随着话语不停涌出的画面,急促地呼吸。
“当然。”那个女子眼里有傲然之气,摊开手给他看一面玉佩,以不容反驳的口吻道,“我是最好的医生——你有病人要求诊?”
不过几个月不见,那个伶俐大方的丫头忽然间就沉默了许多,眼睛一直是微微红肿着的,仿佛这些天来哭了太多场。。
“咦,在这里!”绿儿道,弯腰扶起那个人,一看雪下之人的情状先吃了一惊:跟随谷主看诊多年,她从未见过一个人身上有这样多、这样深的伤!。
“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,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。!
白发苍苍的老者挽着风姿绰约的美人,弯下腰看着地上苦痛挣扎的背叛者,叹息着:“多么可惜啊,瞳。我把你当做自己的眼睛,你却背叛了我——真是奇怪,你为什么敢这样做呢?”。
旋还是,只是因为,即便是回忆起来了也毫无用处,只是徒自增加痛苦而已?。
“他微微侧头,望向雪后湛蓝的天空,叹了一口气。!
“马上来!”绿儿在外间应了一句。!
妙风看了她许久,缓缓躬身:“多谢。”
“好了?好了?一切终于都要结束了。!
风雪如刀,筋疲力尽的她恍恍惚惚地站起,忽然间眼前一黑。。
““咦……”屏风后的病人被惊醒了,懵懂地出来,看着那个埋首痛哭的男子,眼里充满了惊奇。她屏息静气地看了他片刻,仿佛看着一个哭泣的孩子,忽然间温柔地笑了起来,一反平时的暴躁,走上去伸出手,将那个哭泣的人揽入了怀里。。
然后,他就看到那双已经“死亡”的淡蓝色眼睛动了起来。。
两人又是默然并骑良久,卫风行低眉:“七弟,你要振作。”!
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,却终究没有回头。。
“山阴的积雪里,妙水放下了手中的短笛,然后拍了拍新垒坟头的积雪,叹息一声转过了身——她养大的最后一头獒犬,也终于是死了……。
他脸上始终没有表情——自从失去了那一张微笑的面具后,这个人便成了一片空白。。
“那种悲恸只爆发了一瞬,便已然成为永久的沉默。霍展白怔怔地抬起头,有些惊讶地看着多年来第一次对自己如此亲近的女子,眼里露出了一种苦涩的笑意。!
薛紫夜拉着长衣的衣角,身子却在慢慢发抖。。
“两位客官,昆仑到了!”马车忽然一顿,车夫兴高采烈的叫声把她的遐想打断。。
“他想问她,想伸出手去抹去她眼角的泪光,然而在指尖触及脸颊前,她却在雪中悄然退去。她退得那样快,仿佛一只展翅的白蝶,转瞬融化在冰雪里。。
“起来!”耳边竟然又听到了一声低喝,来不及睁开眼睛,整个人就被拉了起来!……
“什么?”所有人都勒马,震惊地交换了一下眼光,齐齐跳下马背。
“为什么当初……你要主动请求去追捕他呢?”喝得半醉时,那个女人还有这样灵敏的头脑,只听她醉醺醺地问,“那是个费力不讨好的事……你又不是、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那么,这几日来,面对着如此大好时机,宫里其余那几方势力岂不是蠢蠢欲动?。
“没,呵呵,运气好,正好是妙水当值,”妙火一声呼啸,大蛇霍地张开了嘴,那些小蛇居然就源源不断地往着母蛇嘴里涌去,“她就按原先定好的计划回答,说你去了长白山天池,去行刺那个隐居多年的老妖。”。
““麻沸散的药力开始发挥了。”蓝蓝将药喂入他口中,细心地观察着他瞳孔的反应。。
““咔嚓”一声,苍老的树皮裂开,一颗血红色的珠子应声掉落手心。。
来到秋之苑的时候,一打开门险些被满室的浓香熏倒。!
“这支箭……难道是飞翩?妙风失惊,八骏,居然全到了?……”
“不知道漠河边的药王谷里,那株白梅是否又悄然盛开?树下埋着的那坛酒已经空了,飘落雪的夜空下,大约只有那个蓝发医者,还在寂寞地吹着那一曲《葛生》吧?。
她站在门旁头也不回地说话,霍展白看不到她的表情。。
“你究竟是谁?你的眼睛……你的眼睛……”他望着面具上深嵌着的两个洞,梦呓般地喃喃,“好像……好像在哪里看到过……”!
没有回音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