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既不想让她知道过去的一切,也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曾为保住她而忤逆了教王。他只求她能平安地离开,重新回到药师谷过平静的生活——她还能救回无数条生命,就如他还会葬送无数条一样。
在天山剑派首徒、八剑之一的霍展白接替南宫言其成为鼎剑阁阁主后,中原武林进入了难得的安宁时期――昆仑的大光明宫在内乱后近乎销声匿迹,修罗场的杀手也不再纵横于西域,甚至,连南方的拜月教也在天籁教主逝世后偃旗息鼓,不再对南方武盟咄咄逼人。
他是“那个人”的朋友。。
在星宿海的那一场搏杀,假戏真做的他,几乎真的把这个人格杀于剑下。。
“假的……假的……这一切都是假的!他不过是坠入了另一个类似瞳术的幻境里!!”
——怎么了?难道妙水临时改了主意,竟要向薛紫夜下手?!。
他也不自觉地抬起头来,刹那间,连呼吸也为之一窒——!
“这个自然。”教王慈爱地微笑,“本座说话算话。”
希望有一个人能走入她的生活,能让她肆无忌惮地笑,无所顾忌地哭,希望穿过所有往事筑起的屏障直抵彼此的内心。希望,可以很普通女子一样蒙着喜帕出阁,在红烛下静静地幸福微笑;可以在柳丝初长的时候坐在绣楼上,等良人的归来;可以在每一个欲雪的夜晚,用红泥小炉新醅的酒,用正经或者不正经的谈笑将昔年所有冰冷的噩梦驱散。
“还看!”一个香炉呼啸着飞过来,在他脚下迸裂,吓得他一跳三尺,“给我滚回冬之馆养伤!我晚上会过来查岗!”。
屏风后,秋水音刚吃了药,还在沉沉睡眠——廖谷主的方子很是有效,如今她的病已然减轻很多,虽然神志还是不清楚,有些痴痴呆呆,但已然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大哭大闹,把每一个接近的人都当做害死自己儿子的凶手。。
“金杖抬起了昏迷之人的下颌:“虽然,在失去了这一双眼睛后,你连狗都不如了。”!
莫非……是瞳的性命?。
旋圣火令?那一瞬间,他只觉得头脑一清。。
““嚓!”那一剑刺向眉心,霍展白闪避不及,只能抬手硬生生去接。!
他微微一惊,抬头看那个黑衣的年轻教王。!
“霍展白?”看到来人,瞳低低脱口惊呼,“又是你?”
“妙风拥着薛紫夜,在满天大雪中催马狂奔。!
“妙水!”惊骇的呼声响彻了大殿,“是你!”。
““是。”霍展白忽然笑了起来,点头,“你就放心去当你的好好先生吧!”。
霍展白怔住,心里乍喜乍悲。。
“刷!”话音方落,绿儿已然化为一道白虹而出,怀剑直指雪下。!
那时候的你,还真是愚蠢啊……。
“瞳在黑暗中苦笑起来——还有什么办法呢?这种毒,连她的师祖都无法解开啊。。
秋之苑里枫叶如火,红衣的侍女站在院落门口,看到了从枫树林中走出的白衣人。。
“在摩迦村里的时候,她曾听雪怀他提起过族里一个古老的传说。传说中,穿过那条冰封的河流,再穿过横亘千里的积雪荒原,便能到达一个浩瀚无边的冰的海洋——!
不会吧?这、这应该是幻觉吧?。
妙风用一贯的宁静眼神注视着她,仿佛要把几十年后重逢的亲人模样刻在心里。。
““啊?”薛紫夜茫茫然地醒了,睁开眼,却发现那个带着她的骑手已经睡了过去,然而身子却挺得笔直,依然保持着策马的姿势,护着她前行。。
“小怪物!”看守人隔着墙壁听到了里头的声音,探头进来,瞪着他,“找死啊?”……
那样的刺痛,终于让势如疯狂的人略略清醒了一下。
——那是他这一生里从未有过、也不会再有的温暖。
他们之间荡气回肠的故事一直在江湖中口耳相传,成为佳话。人人都说霍阁主不但是个英雄,更是个情种,都在叹息他的忠贞不渝,指责她的无情冷漠。她却只是冷笑――。
霍展白握着缰绳的手微微一颤,却终究没有回头。。
““刷!”忽然间,沥血剑却重新指在了他的心口上!。
“耳畔忽然有金铁交击的轻响——他微微一惊,侧头看向一间空荡荡的房子。他认出来了:那里,正是他童年时的梦魇之地!十几年后,白桦皮铺成的屋顶被雪压塌了,风肆无忌惮地穿入,两条从墙壁上垂落的铁镣相互交击,发出刺耳的声音。。
然而,一切,终究还是这样擦身而过。!
“他走到窗边,推开窗子看下去,只见一队花鼓正走到了楼下,箱笼连绵,声势浩大。一个四十来岁的胡人骑着高头大马,在玲珑花界门口停了下来,褐发碧眼,络腮胡子上满脸的笑意,身后一队家童和小厮抬着彩礼,鞭炮炸得人几乎耳聋。……”
“声音方落,他身后的十二名昆仑奴同时拔出了长刀,毫不犹豫地回手便是一割,鲜血冲天而起,十二颗头颅骨碌碌掉落在雪地上,宛如绽开了十二朵血红色的大花。。
她想用金针封住他的穴道,然而手剧烈地颤抖,已然连拿针都无法做到。。
屋里的孩子被他们两个这一声惊呼吓醒了,哇哇地大哭。!
她伏在冰上,对着那个微笑的少年喃喃自语。。